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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的聲音,劉旭卻聽得清清楚楚,他感到胸口又痛了起來,他大了膽子抱緊了顧念,似乎要把顧念揉進骨子里,“不怕,不怕,這里,終將會是你的家?!?/br> 此身原來何處?彼岸又是誰家? 宮門深深似海,墻外可還有他? 花落葉生,相思不見,你怎忍,在那畔種下,一枝蔓珠華沙…… 第48章 君惜愛 顧念已經(jīng)聽不見耳畔的聲音, 她仍在斷斷續(xù)續(xù)表達自己的心思,冰冷的皇宮,從來不是顧念的家, 她從來沒有在意過深宮里, 那些擺在博古架上的流光溢彩的玉器;她更沒有在意過,身上穿著的溫和美麗的各色綢緞衣裙;她不在意吃進口里的珍饈美味, 不在意踩在腳下的稀世絲毯…… 行尸走rou般的顧念被禁錮在深宮,每個人都當她是飛上枝頭的鳳凰, 可誰又知道, 沒有溫暖, 顧念根本就失去了生的勇氣。 絕望的顧念,總是無比思念宮外的狗尾巴巷子,即便她只住了一年的時光;無比思念宮外的浮云山莊, 即便她從來不覺得那是蕭央的牽掛;無比思念做賊的顧況,即便她明明知道他并非是真正的哥哥…… 枯井般的皇宮,外面卻有生機勃勃的春天,春天的陽光, 還有陽光下的騎著馬的蕭央。 蕭央?他在哪兒?他是不是知道顧念進了宮,做了云妃?他在哪兒?他會不會有某個瞬間也曾想起,有個叫做顧念的女孩曾經(jīng)住在他的浮云山莊?或者即便思念, 他也是念著云夢晚,和皇上一樣。他們愛的,從來都不是顧念。 顧念感到許許多多的水包裹著自己,冰冷。她太想要靠近些溫暖, 卻怎么也躲不開重重的水,將她淹沒,幾乎窒息。 劉旭將顧念抱回了昆華宮,然而,顧念的額頭卻忽然guntang,她似乎已經(jīng)不再清醒,緊皺了眉頭,繼續(xù)沒完沒了的抽噎,每一次抽泣,都使全身跟著痙攣起來。 沒來得及用飯的何俊仁,再次被召回昆華宮。這一次,他給顧念開的處方是安神香。 在裊裊燃燒著的安神香里,芍藥也有些昏昏欲睡,然而,她卻只能用沉霍抹在鼻尖,保持著清醒,再仔仔細細遵照何太醫(yī)的吩咐,取下了云妃娘娘青絲間的湘妃竹簪子,再把娘娘的發(fā)絲輕輕梳理。 接著,芍藥脫下云妃身上的織錦捻金絲的緋紅衫子,用溫熱的水浸泡了帕子,一點點擦拭了娘娘的臉、手、還有腳。擦拭后的顧念,只穿了一件輕白綾的底衣,靠著一方翡翠枕,安靜地睡。 芍藥出了云妃的寢殿,到偏殿向皇上復命。 等聽見何俊仁的醫(yī)囑,芍藥幾乎要昏厥過去。 何俊仁說:“云妃娘娘是太累了?!?/br> 累?累到昏過去的娘娘,上蒼啊,誰來拯救一屋子日日清閑到恐慌的奴才?! 接下來,何俊仁又說:“是心累,娘娘精神過于緊張,繃得太緊了。” 心累?好吧,芍藥感覺魂魄重新歸位。在皇宮里,心累還不是最最平常的事情?心若是不累,那不是娘娘,是娘娘廊上掛著的饒舌的鸚哥兒。 然而,劉旭并不滿意。他質(zhì)問:“為什么云妃會緊張?是你們沒有侍候好嗎?不是告訴過你們,她要的都給,她做什么,都不要違逆?你們?yōu)槭裁床荒茏屗X得自在,覺得舒服,覺得皇宮里就是她的家呢?!” 看著劉旭的口張張合合,何俊仁與芍藥,都替皇上感到累得慌,難為他,九五之尊的皇上,竟然一口氣講這樣多的話,更難為的是,他的問題,完全沒有意義——誰敢回答?怎么回答? 或許皇上只是需要宣泄。但是,他的宣泄令昆華宮的溫度驟降,所有的人,都覺得脖子的地方,有簌簌的涼風吹過。 太折磨人了,君王之怒。 當芍藥恐懼到幾乎麻木的時候,劉旭忽然擺擺手,道:“一個個都是廢物,全給朕滾出去?!?/br> 于是,昆華宮清凈了下來。 劉旭走進寢殿里,握著顧念的手,冰冷。 他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把顧念的手掌捂熱,無奈卻是徒勞。 因為點了安神香而睡去的顧念,一直都顯得很不舒服,在炎熱的夏末,她竟好像是覺得冷,拼命將身子蜷縮起來,一張臉因縮在被子里,更顯得嬌小,緊皺的眉頭,總讓人無由看得心痛。 后來,劉旭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憐惜,他解了華服,褪了鞋襪,輕輕挨在顧念的身側(cè),然后隔著一重錦被,把顧念緊緊抱住。 睡著的顧念,十分安靜,沒有了白日里的張牙舞爪,自然顯得恬靜,因她面色蒼白,更多了幾分云夢晚的神韻,劉旭癡癡看著,舍不得眨眼。 高照的紅燭,滾落大顆的燭淚。搖曳的燭影透過軟羅紗,在顧念的面頰上,落下斑駁的影子。 劉旭看著暗影里,顧念輕輕扇動的睫毛,心底涌動著一種特別的滋味,呵護憐惜,宛若珍視著捧在掌心的落雪,只盼她不融化。 他就這樣靜靜地守候著顧念,從斜月東升,到東方發(fā)白,他的眼眸如灌了鉛一樣干澀,可是他并不想閉上沉重的眼瞼,也并不想挪動酸痛的身子。 所以顧念抖動著睫毛,張開了雙眼,就看見眼前的劉旭。她的瞳孔在瞬間放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接著胸口就痛了起來,一口氣呼出,虛脫了一般,連尖叫都堵在喉嚨里,怎么也沖不出來! “醒了?”劉旭疲倦的眼眸里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滿足得神情似乎是工筆細描,悉心勾勒著兩人之間的曖昧。 顧念掙扎著起身,戰(zhàn)栗的手指掀開錦被,審視散亂在胸前的青絲,和輕薄的白綾底衣。 她并不知昨天晚上,究竟發(fā)生過什么。 可是,她似乎是和劉旭在一張床上醒來! 劉旭!怎么可以?! 緊閉了眼眸,咬緊的唇,顧念勉強壓抑著自己,試圖平息從心頭洶涌而出的戰(zhàn)栗。 劉旭心痛地感受著顧念的戰(zhàn)栗,他伸出芊白的手指,想要輕輕撫摸顧念的發(fā)絲,安撫顧念緊張的情緒。 所有的戰(zhàn)栗都在這一剎那,聚集到了頭頂,顧念終于積攢夠了足夠的力氣,彎曲了左手的五指,毫不猶豫沖著劉旭的面頰撓了過去。 猝不及防的劉旭怔怔地看著瘋魔了的顧念,還有顧念火紅的眼眸。 他低頭,看見顧念指甲里的紅,鮮紅。 然后,感到面頰上火辣辣痛。 “你!真是個瘋婦!”劉旭驚怒地去摸自己的臉龐,濕漉漉的血,沾濕了他芊白的指尖。 顧念瞧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指甲,嘴角劃過一絲冷笑,笑意冷得殘酷凜冽。 劉旭被顧念臉上的冷冽驚到,他問:“你想怎樣?” 顧念不語,只是看過來的眼眸更見冰冷。 劉旭翻身下了床,喚進衛(wèi)甜來給自己收拾臉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