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語荒唐？誰道無懼草莽？誰說流言無傷？那茶樓酒肆里的神色飛揚(yáng)，那市井幫閑間的戲語花腔，亂了誰的眉間心上，亂了誰的江山朝堂？！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19章 一局棋

    縱然是圣手蘭亭使出了渾身的解數(shù)，也將何俊仁支使個(gè)腳不沾地的忙碌，劉珞卻仍不肯睜開雙眼，竟是在后宮中昏迷不醒了起來。

    劉旭急切，面色蒼白地質(zhì)問蘭亭：“不是沒有什么病能難得倒你嗎？藥谷圣手不是可以活死人rou白骨嗎？為何父皇不能醒來？”

    “生老病死，皆是命，”蘭亭最容不得人質(zhì)疑自己吃飯的本事，鳳眸中寒光乍現(xiàn)，“我治得了病，醫(yī)不了命，皇上之前cao勞太過，已是油盡燈枯之兆。”

    “不，不，”劉旭仿佛看到了大廈將傾的恐懼，他緊緊揪住了蘭亭的衣襟，“夕月離不開父皇，請你一定讓他醒來！”

    蘭亭眸光更冷：“太子，萬歲只是臣民的敬仰祝福，世上根本就沒有千秋不老的帝王，想要夕月王朝江山永固，并非要皇上龍?bào)w康健，萬歲不老，而是太子，該你擔(dān)當(dāng)?shù)臅r(shí)候了?！?/br>
    “你放肆！你大逆不道！”劉旭陡然尖銳的聲音扭曲地變了音調(diào)。

    “太子，蘭亭沒有大逆不道，皇上病中，的確是你擔(dān)當(dāng)?shù)臅r(shí)候了！”蕭央從劉旭緊扣得犯了白的手指中將蘭亭的衣襟搶出，爾后將劉旭的衣襟揪在自己手中，他酷似蕭老將軍的銳利目光直直看著劉旭，一樣冷聲道，“太子，月華城里，已經(jīng)有了易儲的傳言了！”

    易儲？易儲！

    宛若九天驚雷劈下，劉旭滿目澄明如水。

    因?yàn)楦富蕜㈢蟮幕杳圆恍?，也因?yàn)榛实軇㈥诺倪瓦捅迫?，劉旭忍著悲痛抽骨拔?jié)地成長。

    蕭誠曾在朝堂上譏諷，說湘王劉昱回京回得不巧，因?yàn)橄嫱跻貋淼臅r(shí)候，太子劉旭已經(jīng)將神醫(yī)蘭亭請到了宮中，皇上和皇后都在康復(fù)之中。

    似乎此時(shí)湘王所表達(dá)的侍疾和孝敬，都顯得有些馬后炮的嫌疑。

    可是，那只是譏諷而已。

    在天下悠悠百姓的眼中，湘王劉昱回京的時(shí)機(jī)實(shí)在太巧，太過于合適了。

    民間有句俗語說的是：久病床前無孝子。

    這句話一方面說：父母病得久了，伺候的孩子就會心生厭倦變得心不在焉起來。其實(shí)，這句話另一方面的含義是：有時(shí)候父母病得久了，精心侍奉的孩子所做的一切，往往就成了一種理所當(dāng)然，然后偶爾有不到之處，便會橫遭指責(zé)，比如：劉旭偶爾松懈了緊繃許久的神經(jīng)，帶著云夢晚到寧安寺賞了一次桃花，即便被劉暝掩飾為祈福，卻仍然成了敵人手中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把柄。

    在佛謁中，一個(gè)人終日為善，偶爾一次失誤，就有可能從此永墮萬劫不復(fù)；一個(gè)人終日為惡，偶有善念，便可以回頭是岸，立地成佛。

    劉旭此刻幾乎便是萬劫不復(fù)。

    而湘王、四皇子、劉昱在世人眼中，卻從來不曾有過惡的名聲，那是一個(gè)待人熱誠豪邁，文韜武略無所不精的皇子；那是一個(gè)愛民如子，招賢納士的賢王啊。

    賢王打了勝仗，奔赴萬里之遙前來京城侍疾，誰會嫌他來得晚了些呢？

    太子整日清閑，父母病重卻仍游山玩水放蕩，誰會在乎他遭受的指責(zé)公不公平呢？

    太子太傅、太子伴讀素來是太子嫡系，而升平將軍府一脈早已選擇了太子劉旭，因?yàn)樯蜢`犀的緣故，兵部尚書府沈恩顧也就不會倒戈相向。

    那么其他人呢？比如對朝堂之爭永遠(yuǎn)作壁上觀的丞相喬安白，比如似乎有投誠之意的楚國公；還有那咄咄相視的御史閣……

    劉旭的心情不由得緊張了，他幾乎在一夜間擺脫了剛剛縈繞心頭的霽月風(fēng)光。

    劉旭問劉暝：“三弟，我們?nèi)绾文軌蜃尦珡氐淄墩\？”

    “聯(lián)姻。”劉暝的聲音生生在劉旭的心上砸了個(gè)血淋淋的窟窿，“楚國公嫡長女楚雨薇而今一十六歲，德容俱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且不說楚國公素來鐘愛這個(gè)女兒，只說將來國丈之位，作為砝碼已然足夠?！?/br>
    “待本宮想一想吧?！眲⑿穹鲱~，掩飾著眼眸里霎時(shí)的悲傷。

    劉暝道：“皇兄，來不及了?！?/br>
    是啊，朝堂上局勢瞬息萬變，臣子的抉擇也不過一夕之間。劉旭的眼神在長瑩殿的上空飄忽，仿佛漫天落雪，天地寂滅如他一顆心莫名滄桑。

    劉旭解下腰間的水紋相思佩，劉暝接過。

    在那個(gè)瞬間，立在一側(cè)的蕭央似乎看見了云夢晚的面龐，她水霧氤氳的眼眸里，有淚滑落。

    ……

    在某種協(xié)議達(dá)成之后，云夢晚忽然病了，短短數(shù)日，竟然瘦骨嶙峋。

    蘭亭親自為她診治，只是，云夢晚美麗的雙眸里，似乎已然沒有了求生的欲望。

    星月西沉，劉旭站在云夢晚的床頭，卻不知如何開口，祈求原諒似乎殘忍，而一世的幸福，卻已不是他能給，他甚至連袖口中藏著的那枚平安符也不敢在拿出手。原本知道，在朱色的宮墻內(nèi)，說愛，有些奢侈，只是不曾想過，夢碎的如此突然。

    “讓蕭央帶我出宮好不好？”云夢晚忽然開口，眼眸里閃爍出夢幻一樣的色彩。

    出宮？是不是他早就應(yīng)該放手，當(dāng)初繁華似錦，如夢如幻的云家花田，是不是才是云夢晚的歸宿？她本是開在枝頭的傾世之花，只可遠(yuǎn)觀，倘若折在手中卻又不知如何呵護(hù)才好。

    心力交瘁，再也沒有力氣能夠把她捧在掌心，只好放她歸去。

    辰時(shí)，劉旭宣蕭央進(jìn)宮，帶走云夢晚。

    蕭央再不曾想過，云夢晚竟然會成此刻境地，他還記得曾經(jīng)相逢，花影中的佳人如夢，他還記得安寧寺里，梨花映襯花容如玉……

    云夢晚的模樣，已不能乘坐車馬，她張了口問：“你，能抱著我出宮嗎？”眼神是不容置疑地堅(jiān)定。

    蕭央就真的癡癡抱著云夢晚，踩著白玉大理石板鋪成的路，悵然出了宮門，云夢晚已然沒有什么重量，在懷里，仿佛一捧枯骨般，蕭央?yún)s仿佛抱著一捧梨花。

    出了皇宮，云籬落已然守在宮門外。

    只是，云夢晚的雙手緊扣著蕭央的脖頸，她眼神已然迷離，卻不肯放手，只是反復(fù)低低呢喃：“帶我走?！?/br>
    “好，我?guī)е阕?，”蕭央心頭撕裂了般的痛楚，“我?guī)е阕?，只要你好好活著，我便永遠(yuǎn)不停下腳步?！?/br>
    當(dāng)?shù)谝豢|晨光灑下，云夢晚的臉頰宛若回光返照一般暈出了紅霞，她的眼眸從未有過的澄明，聲音也似乎泉水洗過似的清澈，她問：“蕭央，在你眼中，我只是一朵花，雖嬌艷，你卻不喜，對不對？”

    蕭央默然。

    “下一世，若是我堅(jiān)強(qiáng)一些，你還會不會似今日的冷漠？”云夢晚的聲音仿佛呢喃，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