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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所強調(diào)的“傅凜這人是否適任”。 他們只是心照不宣地等待著挑剔此次試炮中的缺陷與不足,以便趁勢將傅凜這個根基尚不穩(wěn)的鑄冶署司空拉下馬。 畢竟,自延和帝登基這十余年來,以左相趙玠為首的改革派始終致力于消弭世家勢力,自上而下重新梳理所有事關(guān)國計民生的權(quán)利及利益分配,讓被徹底壓制在底層近兩百年的寒門庶族重新獲得應(yīng)有的機會。 此次趙玠一派在延和帝的支持下突然展開對朝中官員的清洗,這直接觸及了世家勢力既得的權(quán)柄與利益,他們當(dāng)然不會讓趙玠一派如愿。 若能從傅凜這里撕開口子,對近來士氣大振的改革派將是巨大的打擊,對延和帝打算削減、扳倒世家勢力的意圖也能形成無聲的反擊與震懾。 在他們看來,以往少府聯(lián)合兵部督造的紅衣銅炮,往往需三五個月才能出一批可供實用的成品;而鑄冶署今日要展示的這門艦載火炮,卻不過是在短短二十幾天內(nèi)趕制出來的。 常言道,慢工才能出細(xì)活。 有紅衣銅炮的先例在前,守舊派們深信,鑄冶署趕工出來的這門艦載銅炮絕不可能無懈可擊。 **** 此刻日頭偏西,夕陽的金暉與落霞的緋紅一同灑在江面,給滿江的粼粼波光鍍上一層瑰麗疏闊的金紅。 一艘承載著那新式火炮的戰(zhàn)艦在江上拋錨停駐,與坡上的觀摩臺遙遙相望。 在場所有人——包括延和帝——都不明白,傅凜為何堅持要將開炮演示的時間定在日落之后。 等待是最煎熬人心的。 延和帝看似鎮(zhèn)定,可藏在龍袍寬袖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 她當(dāng)然知道自己左手邊那幫子老頑固們打的什么算盤,也信任自己右手邊這群朝氣蓬勃、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人。 但今日這場看似例行公事的試炮,其結(jié)果關(guān)乎之后朝局的走向,也將決定她的治世理想能否成功邁出一大步。 所以,即便之前傅凜已數(shù)次以等比縮微的艦載銅炮模子在她面前做過預(yù)演,此刻她仍舊不可自制地懸起了心。 暗自調(diào)整呼吸吐納數(shù)回后,她淡淡以眼風(fēng)掃向趙玠。 趙玠心領(lǐng)神會,從容出聲:“請傅司空先向諸位大人略作講解?!?/br> 此刻的傅凜正站在人群之后,同自己新婚還不到十天的夫人咬著耳朵。 今日試炮原本與葉鳳歌半點干系也沒有,傅凜卻向延和帝請了圣諭,堅持帶葉鳳歌同行。 自抵達(dá)這觀摩臺后,葉鳳歌看著兩派人馬隱隱劍拔弩張的氣氛,便略帶嬌嗔地偷偷抱怨了傅凜幾句。 自成婚后,傅五爺哄人的耐心與技巧皆是突飛猛進(jìn)。先前趁著沒人注意,就勾勾纏纏將自家夫人帶到人群后,使勁渾身解數(shù)替夫人順毛。 “……畢竟今日事關(guān)重大,若沒你在旁,我被人欺負(fù)了怎么辦?” 傅凜以眼角余光示意站在延和帝左手一側(cè)的某個熟悉身影。 作為臨川傅家的實權(quán)人物,今日這樣的場面,定北將軍傅雁回自也不會缺席。 葉鳳歌沒好氣地笑瞪傅凜一眼。 這家伙知道她是個護(hù)短的性子,便也不說旁的,只端著委屈巴巴的俊俏臉蛋賣慘就足以讓她無力招架。 “好吧,就不與你計較……” 兩人一徑咬著耳朵嘰嘰咕咕,都沒聽到先前趙玠說了什么。 鑄冶署錄事見場面尷尬,趕忙后退兩步,扭頭小聲喚道:“傅司空!” 傅凜的臉色立刻由暖轉(zhuǎn)涼,冷冷抬眸瞪向他,滿眼寫著“有何貴干”。 懂不懂察言觀色?沒見傅司空正哄媳婦兒呢? 鑄冶署錄事被他冷眼一瞪,汗都要下來了:“左相請傅司空就火炮的問題稍作講解?!?/br> 傅凜板起臉,心道有什么好講的?叫他們?nèi)急牬笱劬春镁统伞?/br> 葉鳳歌趕緊在他腰后偷偷掐了一記,低聲道:“別耍脾氣?!?/br> 既夫人發(fā)話,傅司空脾氣再大也只能忍著:“讓孔……哦,好吧。” 他才想起,孔明鈺被他安排到江面上那艘做演示的戰(zhàn)艦上去了。 于是他面無表情地走到人群最前,面向延和帝執(zhí)了禮,不看旁人,也沒什么花腔過場,張口就直奔主題。 “以往的紅衣銅炮威力雖大,準(zhǔn)度卻不高,最遠(yuǎn)射程也僅能達(dá)到一里,還容易炸膛。加之龐大笨重、不便搬運,在真正兩軍對壘時,會極大地限制使用地點和覆蓋范圍,故而長久以來都只能放在各州府城門樓做擺設(shè)?!?/br> 延和帝輕輕頷首,余光瞥見左手側(cè)的動靜,便扭頭道:“定北將軍有話要說?” **** 傅雁回應(yīng)聲而出,執(zhí)禮道:“回陛下,方才左相是請傅司空講解這新式艦載銅炮,可傅司空只管句句指摘舊式紅衣火炮的不足,似乎不妥。” 對她的話,延和帝不置可否,只是轉(zhuǎn)頭看向傅凜:“傅司空?” “并無不妥,”傅凜有條不紊地應(yīng)道,“鑄冶署之所以著手改良火炮,正是因為舊式紅衣銅炮存在重大缺陷。在場諸位大人大多于匠作之道上一竅不通,若不指出紅衣銅炮的缺失,恐大家不能體會到此番改良的意義?!?/br> 上月的朝堂論站中,傅凜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也未親自發(fā)聲辯解過任何事,此刻初初在眾官面前露出鋒芒,言辭之間卻半點不怕得罪人,許多人已在心中冷笑一句“初生牛犢,無知無畏”了。 他這話有理有據(jù),傅雁回便沒再多說什么,重新退回人群中。 在延和帝的示意下,傅凜接著道:“今日所展示的艦載火炮,以及鑄冶署后續(xù)將出爐的幾種陸地火炮,將在紅衣銅炮的基礎(chǔ)上縮小體積,強化減震,加裝滾輪以輔助移動,在實戰(zhàn)中便可擺脫使用場地的限制,靈活擴大火力覆蓋范圍?!?/br> 以上這些,還不是新式火炮的全部優(yōu)勢。 “鑄冶署目前專攻的各種新式火炮,皆采用銅芯鐵鑄造,造價遠(yuǎn)低于純銅火炮,同時可大大減少炸膛幾率。” 傅凜想了想:“就說這么多吧,剩下的優(yōu)勢請諸位稍后自行體會?!?/br> 其實,光他說的這些就已足夠讓老頑固們虎軀一震了。 左側(cè)那堆都是在朝堂打滾半輩子的人精,相互間不著痕跡地遞過眼色后,俱都明白傅凜沒說出來的剩下部分,或許才是新式火炮最大的殺招。 **** 戌時過半,夜幕降臨,穹頂呈淡墨之色。 十六的月圓如銀盤,夜色中氤氳著動人清輝。 傅凜抬手示意,鑄冶署錄事立刻站到觀摩臺最前,揮動手中的兩枚火令旗,以旗語向江面戰(zhàn)艦上的孔明鈺發(fā)出信號。 就在眾人屏息凝神俯瞰江面時,傅凜偷偷牽著葉鳳歌的手再度站到了人群后。 葉鳳歌疑惑地蹙眉偏頭看著他,他卻像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