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她的人。”

    寫完了，靳長風(fēng)將仍有大片空白的活頁紙重新折疊放好。

    他的動作極為熟稔，是過去兩年時常有的舉動。

    他真的沒有騙過她，兩年前從那個家里出來以后，開始整夜整夜做夢……每一個夢里都是一個女孩子的背影。

    從七八歲到十七八歲，全都是背影。

    直到那天于長龍般的掛號隊(duì)伍中，無意瞥到她的那一幕起，那個想想，才有了所有的形狀。

    他是季源洲，卻只記得他是季源洲。

    ·

    季念打電話來的時候，季源洲不知怎么在家中書桌前睡著了。

    這個時候是京都的六月份，氣溫逐漸走高，叫人昏昏欲睡。

    “阿念?！彼悠疬@個電話，還有點(diǎn)半夢半醒的意思。

    不過換句話來說，若不是這份半夢半醒，連季念都很篤定：這通電話大概沒有接通的可能。

    季念很抱歉地在電話那頭說：“我聽說了，我媽又跑去京都一院鬧了。”

    是啊，又鬧了。

    三月份的三月二十五，四月份的三月二十五……以及五月份的。

    自從兩年前起，自從他季源洲從季家出來單干，就沒有哪次例外過：“季念?！奔驹粗扌闹@通電話絕無可能是季念真的想自己所以才打的，于是他也很開門見山，一下戳破這個和季洵一樣，有著十足媽寶男氣質(zhì)的十五歲少年：“你下次記得，幫你mama打這種表面求和的電話時，告訴她，站在旁邊觀摩的時候不要戴手表在手上。她那塊季洵二十多年前送的手表，我在你家聽了三年多，已經(jīng)有條件反射了。”

    季家固話開的是免提功能，季源洲的話一字不落被放大。

    那邊的季念聞言臉白了一瞬，這個才過十五歲生日極聽母親話的小男孩立在那里，視線落向一塊銀色的老式手表上。

    手表的主人正站在他的身邊，臉色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裴苓榆又氣又遺憾：這場親情牌打壞了。

    電話那頭卻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也不想讓她這樣處心積慮的人好過。季源洲說：“還有，麻煩你告訴她，大家都是醫(yī)生，即使裴女士甘心在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家庭主婦，但也不要忘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人會喜歡自己的家里裝滿了針孔攝像頭?！?/br>
    這下裴苓榆的臉色更加難看。

    她沒有料過——原來兩年前他走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

    ·

    結(jié)束了電話，季源洲看了眼時間。

    稍微整頓一番，他習(xí)慣性拿起車鑰匙預(yù)備出門，然而走到了樓下，卻上了輛公交車。

    馮燈常常坐公交，環(huán)保又省錢。

    季源洲想：見賢思齊，他喜歡的姑娘，坐過這城市大大小小的公交，總有一次轉(zhuǎn)車，能與她的過去碰上一面。

    半個小時后，公交抵達(dá)揚(yáng)帆訓(xùn)練公司。

    季源洲熟練地和前臺招呼過后，便拎著之前在家準(zhǔn)備的一些老人家愛吃的小食品進(jìn)去了。

    周川去了國家隊(duì)，這家揚(yáng)帆訓(xùn)練公司依然保持著過往的會員制帆船健身中心的功能。

    除卻后面靠海的帆船，前面正兒八經(jīng)的室內(nèi)器械也數(shù)不勝數(shù)。學(xué)員們在教練的帶領(lǐng)下?lián)]汗如雨。

    季源洲的目標(biāo)不在這任何器械上的任何一個人那兒，轉(zhuǎn)過前面，推開后面閑人勿進(jìn)的大門，

    郊外海風(fēng)迎面吹來，他望著身穿深黃色救生衣的一個白發(fā)女人，笑逐顏開：“外婆！”

    拿過無數(shù)帆船競賽類世界冠軍的陳默回過頭來，見是乖孫源洲，連忙放過眼前這個姿勢不達(dá)標(biāo)的小年輕，招呼著：“來了啊?！?/br>
    季源洲小跑過去，笑得不行：“外婆你八十高齡了，不怕這些小年輕欺負(fù)你啊?！?/br>
    陳默拄著拐杖，佝僂著身體：“八十八十，到一百歲我都能一眼看出這些小家伙動作的問題?！?/br>
    說著將眼嚴(yán)厲地看向之前那位被數(shù)落的小年輕。

    小年輕趁機(jī)溜走，覺得陳老太太可比周川教練有勁多了，哪里來的那么多的精神力。

    ·

    說到陳默，不得不提如今被媒體大肆宣傳的周川。

    這位國家隊(duì)當(dāng)紅教練年輕時已然是教科書般的厲害存在，然而其最鼎盛時期的輝煌都比不上他師傅陳默的十分之一。

    老太太如她所言，老當(dāng)益壯，老當(dāng)益壯。

    從前她是個完美主義者，樣樣要求嚴(yán)厲，總是做到最優(yōu)。養(yǎng)一個女兒，也是如此。然而到老……世事變化，白云蒼狗，嚴(yán)厲不改但總看得開了許多。只是對帆船的熱情依舊，于是也沒去季源洲的公寓里安詳養(yǎng)老，倒是覺得：在這處戴著草帽，慢吞吞看年輕人做動作，很是怡然。

    如今，她和季源洲一道在大海前休憩處坐下。

    季源洲為她拆開一顆特質(zhì)軟糖，話家常：“前些天周叔叔打電話問我你的情況，我跟他說了，你一切都好?！?/br>
    老太太心里感到高興，嘴上卻埋汰：“你說我人就在他公司里，他把公司人問過一遍，還特地打電話問你。是怕我又跟以前一樣，喜怒只有親人看得出來啦？”

    季源洲聞言配合得笑得不行，一面剝開另一個糖紙，一面又繼續(xù)講著話。不知講了多久，就很自然地提到了馮燈。

    如今的狀況，比兩年前好太多。于是他忍不住說：“外婆……有空的時候，我真該帶她來見見你?！?/br>
    陳默聞言有些感慨：“兩年前，你跟我說你做夢會夢到一個女孩子。你周叔叔他們都說是夢魘。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過去不知道你mama當(dāng)年把你帶去了哪里，以至于你一回來就已經(jīng)是個成人的樣子。幫你找過那個小島，找不到了，就都當(dāng)是夢。只你一個人執(zhí)著著?！?/br>
    “倒好倒好……世上真有一個想想?！崩咸幌伦酉肫鹜?，語氣也變得悠長，忽而從回憶里掙出來，仔細(xì)問他：“那源洲，我們想想，是個怎樣的女孩子呢？”

    聽著外婆的慨嘆，季源洲眼前浮現(xiàn)馮燈那張臉：“如今接觸得不多，裴苓榆那邊的情況也不明。我不知道她記得多少，還是也跟我一樣。只是聽說她三年前也發(fā)生了一場大事。便不想多問，觸及她的難過。”

    “有些事本就該男人承擔(dān)，她第一次見我時就哭了，恐怕是三年前的事叫人連一點(diǎn)端倪都看不得……可是她太好了，從哭泣到微笑，還漸漸走向了我……她大概是全世界最好的那一種女孩子吧?！?/br>
    如燈似塔，溫暖無比。

    說話間，季源洲眼里的堅(jiān)定更深了一層。

    他的燈塔由他守護(hù)。

    等萬事清晰了，再都告訴她。

    ·

    此時，那邊。

    出差兩個多月的馮燈正在機(jī)場免稅店挑選送人的禮物。

    簡莉莉說：“還好孫小剛的爺爺奶奶從鄉(xiāng)下趕來，否則這趟來法國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