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麻將聲里只能依稀知道：好像是有個男人在跟mama講話。

    他mama蔣秋涵一開始好像語氣很沖，似乎很大聲地反駁：昨天有人來問的時候，我們就說過沒有這個人了。

    后來語氣卻突然變化了：“是流感檢查的？一院的季源洲醫(yī)生？”

    蔣秋涵喊了一嗓子，把丈夫?qū)O真叫了出來。

    孫真是家里的頂梁柱，京都這陣子流感來勢洶洶，市政府早已派醫(yī)院在各個區(qū)進行免費的流感宣傳。居民把這個稱作流感檢查。

    出勤的醫(yī)生大多會帶一些簡單的身體檢查工具，有需要的也可以自行來量個血壓什么的。

    京都一院原本將這個任務派發(fā)了下去，而南站這塊恰巧是這幾天進行，季源洲累死累活加班加點，就是為了勻出時間跟醫(yī)療宣傳小隊混在一起。

    雖說，昨天南站的志愿者詢問了好多家，才問到那個小男孩是這間房子里的?？煞孔又魅艘徊怀姓J，二不讓看。

    他們不是警察，也沒有任何證據(jù)，假若真搜出來了，又能怎么樣？別人撒謊還能關(guān)大牢么？

    看樣子那個孩子傷得不輕。也不知為何不跑出來報警什么的。那么既然對方可能因為年紀小，畏懼。那他選擇曲線救國，先了解下情況也沒什么問題。

    這項工作的主要人員是京都一院的實習生，夏小云站在季源洲旁邊，眼落在那個兇神惡煞的女人臉上，說：“這位是我們的季醫(yī)生，你鄰居們都已經(jīng)聽過了宣傳，其實這個東西網(wǎng)上也都能看見，不過最近流感嚴重，特地來說更是加強警戒。倒也不用進去，一般大致說一下注意事項就好了?！?/br>
    孫真聞言，向老婆使了個眼色，然后說：“那你們就在門前說好了?！?/br>
    季源洲和夏小云交換了一下視線：果然，和馮燈預料的一樣，就算找到人，他們依然嚴防死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季源洲講完了注意事項。

    大家正準備走的時候，馮燈出現(xiàn)了。

    她帶著好不容易找到的中心小學的班主任，兩人從共享電瓶車上下來。馮燈尚且穿著件青合科技公司的工作服，但脖子上戴著一個明黃色的口哨。

    嗚、、、嗚、嗚——————SOS。

    三哨一叫，蔣秋涵臉色倏然一變，抬腳正要往里走的時候。

    里面響起了孫小剛拼盡全力的回應。

    長短長。

    救命。

    回應的哨聲穿過麻將音，尖利而可憐。

    ·

    春天的小雨，說來就來。

    幾人坐在救護車上的時候，夏小云看向輕拍擔架的馮燈：“你怎么知道孫小剛在中心小學的？”

    擔架上發(fā)高燒的小男孩緊緊抱著手里的黃色口哨。馮燈極深地看一眼：“一個一個小學去問的?！?/br>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們簡總見多識廣，在最后給了我確切的消息。”馮燈想起那天晚上季源洲說有計劃的場面，第二日季源洲微信里講明：計劃就是曲線救國。

    馮燈很同意這個觀點，但同時也有了不一樣的靈感。于是她提出季源洲走流感宣傳這條路——他有門路。

    她呢，反正青合科技有一個部門常年和各大中小學合作，成為京都中小學生拓展課外視野的NO.1之選，所以，她就用這個資源，去一家一家中小學問就好了。

    馮燈說：“一開始很辛苦，后來簡總知道了這件事也順便幫我問了。今天中午出的結(jié)果，我就直奔中心小學去確認?！?/br>
    “果然沒錯?！?/br>
    擔架上的孫小剛似乎是疼了很久，終于有了一個好覺。

    馮燈講話的聲音很輕很輕。

    季源洲一直知道這件事，夏小云也知道。只不過，大家一開始都有些擔心，大海撈針速度堪憂。

    現(xiàn)在，季源洲想到了什么，問：“SOS？”

    “SOS”夏小云聞言，視線一落，停在馮燈臉上。

    穿工作服的女人抿了一下唇：“他們都看。一本插圖探險。孫小剛的好朋友，支支吾吾說，他們約定過，一起去救小黑。哨聲響起，兩相回應?！?/br>
    所以，剛剛那不是孫小剛為自己求救的聲音，而是以為那是和同伴約定好的暗號。

    可是，小黑又是誰呢？

    ·

    車子在馬路上飛馳，馮燈拿口哨吹SOS的畫面在季源洲腦海里揮之不去。

    “想想，你不要拿著口哨亂吹。守燈者有一套專門的摩斯密碼，你亂吹，萬一出現(xiàn)什么事，會擾亂我們跟航海者的溝通的?！?/br>
    “那我不亂吹了。季哥哥，你教我摩斯密碼好不好？”

    ·

    馮燈近日多了一件事。

    除了工作日朝九晚五，空閑時間做志愿以外。原本就緊得擠不出時間的日程，被她活生生劈出一塊空隙。

    所有的吃飯時間都騎共享單車來醫(yī)院照顧孫小剛，周末下志愿以后的時間也都是這里的。

    趙慧敏等人已然熟悉“師娘”總來醫(yī)院的事實了，白天每每想要張口喊師娘，都能回憶起上回自己把師娘嚇跑的場面。

    只好淚目憋回去。

    聽說，師娘師傅他們帶回來的那個小男生被父母家暴。小萌新白天陡然想起自己某日吐槽過的微博視頻：一父親，一腳把孩子從店內(nèi)踢到了店外，其母驚呆眾人下巴地不僅不扶，反倒甩了兒子兩巴掌。

    還十分有理：這是我兒子，我想這么管關(guān)你P事。

    現(xiàn)實世界中，不是關(guān)你P事。是有的人看見了，還就真能覺得此事關(guān)己，教你做人。

    吶，現(xiàn)在，就有一個有的人，因為太累了趴在小男孩的病床邊，睡了過去。

    “你來了？”門口極小的響動，季源洲刷一下坐起。

    待看清是馮燈，全身的尖刺驟然柔軟：“馮小姐，這是周末，你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我聽說你實習加志愿，已經(jīng)連軸轉(zhuǎn)了一禮拜了?！瘪T燈走過去，季源洲將其拉下，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

    他拿起小薄毯子，蓋在她肩膀上。

    毯子往下滑了點，他說：“你瞇一會兒，我?guī)湍憧粗??！?/br>
    馮燈的睫毛輕輕一顫。

    她看著他，正想拒絕。

    他隱秘的疲累在這一剎那倏然涌現(xiàn)了點，卻還是極盡溫柔地看著她：“乖，不要讓我再擔心了，乖乖睡。你沒必要這么累，我會一直在的?！?/br>
    紛亂的情緒在馮燈的眼里周轉(zhuǎn)，情緒似乎淺淡又似乎漩渦底下的水流，最終，她覺得不好意思，乖乖閉上了眼。

    手表上秒針沙沙沙地轉(zhuǎn)著，她睜開了眼。

    日暮蒼山遠，已近寒涼時。

    季源洲拿著外面剛買來的保溫粥：“我覺得，你可能醒來的時候會肚子餓?！?/br>
    “還有這個?！?/br>
    他伸手拿出一瓶眼藥水，然后背過臉去說：“原來你做夢的時候，哭得還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