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頓時(shí)生出不好的預(yù)感，將目光投向唐元貞。

    王懷婉明顯的感覺到母親的身子一僵，而且有意識的將自己拉開了一段距離。

    王懷婉有些納悶，母親這是怎么了？

    幾個婆子躬身回道：“好叫二太夫人知道，奴婢遵從夫人的命令，已經(jīng)將四娘的嫁妝全部封存，嫁妝冊子也都整理妥當(dāng)，全都帶了回來?！?/br>
    領(lǐng)頭的一個手里捧著本厚厚的冊子。

    李氏瞪大了眼睛，“封、封存嫁妝？為、為何要封存嫁妝？”

    這是要跟程家撕破臉的節(jié)奏嗎？

    李氏推開王懷婉，凌厲的看向唐元貞，“唐氏，你要干什么？想逼阿婉和離？”

    唐元貞微微欠了欠身，做足了禮數(shù)，而后才淡淡的說：“二嬸說錯了，不是我逼阿婉和離，而是程家欺人太甚。”

    李氏不以為意的說道：“不就是在婆婆跟前站幾天規(guī)矩嘛，忍忍就過去了，怎么能鬧到這般地步？至于嫁妝，不過是些外物，若能用這些嫁妝換來一家和睦，也是值得的……”

    李氏絮絮叨叨，宗旨只有一個：王懷婉回娘家住幾天可以，但和離或是跟程家徹底鬧掰，絕對不行！

    王懷婉傻眼了，呆呆的看著李氏，“阿、阿娘~~”

    王懷婉不傻，真的。

    看到李氏這般模樣，她哪里還有不明白的。母親，根本就沒打算為她出頭。

    唐元貞去程家，更不可能是母親的命令。

    王懷婉扭頭去看唐元貞，見唐元貞對于母親的言論絲毫都不奇怪，唇角甚至還顧著一抹嘲諷，王懷婉愈發(fā)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阿嬸，您可知道今天我去程家，看到了一出怎樣的鬧??？”

    唐元貞等李氏絮叨完，這才緩緩的將程季在外養(yǎng)外室，結(jié)果被眾鄰居撞破的事說了出來。

    唐元貞直直的看著李氏，“程家欺侮我王家都到了這步田地，阿嬸，我們還能忍下去嗎？”

    “養(yǎng)、養(yǎng)外室？程季？”李氏一臉的不可思議。

    在她的印象里，程季是個老實(shí)的讀書人。再加上程家家規(guī)森嚴(yán)，是最不可能有花花腸子的人啊。

    王懷婉的淚水再次噴涌而出，但她沒有投向母親的懷抱，只是一個人站在那里無聲的哭泣。

    “那、那也到不了和離的地步啊?！?/br>
    李氏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男人嘛，哪有不貪花好色的。程季又年輕，經(jīng)不住誘惑，一時(shí)貪嘴也是有的?！?/br>
    唐元貞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李氏。

    李氏覺得唐元貞的目光太蜇人，她扭頭去看王懷婉，見王懷婉哭得可憐，又心疼又生氣，忍不住罵道：“也怪你沒用，自家夫君都看不住，你、你——”

    王懷婉感覺自己置身于冰窟之中，從里到外都涼透了。

    程家，是母親極力說好的人家，結(jié)果呢，卻是婆母面甜心苦，妯娌看著木訥實(shí)則jian詐，丈夫表面老實(shí)暗里花心。

    她在婆家受了委屈，母親不說幫她出氣，最后還責(zé)怪她“沒用”。

    好，退一萬步講，就算她王懷婉沒用，但這“沒用”又是誰教的？

    還不是阿娘，整日里跟她說什么女子當(dāng)嫻靜、該守規(guī)矩，出了閣，更該侍奉婆母、服侍夫君……

    想當(dāng)初在梁州守孝的時(shí)候，阿兄曾經(jīng)提出，讓她跟在阿嫂身邊學(xué)習(xí)管家。

    結(jié)果卻被阿娘拒絕了。

    想到唐元貞在程家門前的傲然氣勢，想到她眼中那狡猾不可戰(zhàn)勝的婆母被唐元貞當(dāng)眾撕掉了偽裝，想到唐元貞干脆利索的抽程季耳光……

    王懷婉忍不住的想，如果當(dāng)初她聽了阿兄的安排，好好跟著阿嫂學(xué)習(xí)，今日或許就落不到現(xiàn)在這個下場？

    “阿嬸，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再說這些還有用嗎？”

    唐元貞打斷李氏的話，冷冷的說，“程季的事已然鬧到了京兆府，用不了半日，整個京城的人都會知道。咱們王家必須拿出態(tài)度，否則，以后阿婉如何在人前立足？王家又如何在京城立足？”

    李氏恨恨的嘀咕了一聲，“事情鬧成這樣，還不都怪你。我說不要追究、不要追究，你偏偏不聽，非要強(qiáng)出頭，現(xiàn)在好了，鬧得滿城風(fēng)雨，王家的臉都被丟盡了！”

    這番話，徹底打碎了王懷婉心底最后一絲幻想。

    她嗓子眼里一陣翻涌，早孕反應(yīng)、長期委屈，再加上今日的連番刺激，她再也撐不住了。

    眼前一黑，王懷婉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阿婉~~”

    唐元貞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及時(shí)將王懷婉抱住。

    “來人，快去請劉醫(yī)女。”

    唐元貞迭聲吩咐道，“還有，把四娘送到葳蕤院?！?/br>
    王懷婉其實(shí)還沒有徹底失去意識，黑暗之中，她依稀聽到母親的聲音——

    “唐氏，你還想留阿婉長住不成？莫非，你真要攛掇阿婉和離？”

    “阿婉是王家的女兒，就算出嫁了，王家也是她的娘家，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至于和離不和離，全要看阿婉的意思。阿嬸，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讓阿婉調(diào)理好身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說?！?/br>
    “……我是阿婉的親娘，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考慮。別說的像你多心疼阿婉似的，哼，說到底，你根本就是在乎王家的名聲?！?/br>
    明明快要不省人事了，王懷婉卻有種窩心的疼。

    阿娘，這就是她的阿娘啊。

    她都昏死過去了，阿娘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大夫，居然是想趕緊送她回程家？！

    這樣的親娘，還不如“為了名聲”而不得不照顧她的阿嫂呢。

    不知不覺間，王懷婉的心偏向了唐元貞這邊，而她的三觀也在悄然發(fā)生著變化……

    第133章 程家的畫風(fēng)

    正如唐元貞說的那般，不用一日的功夫，京城便傳遍了程家的八卦。

    什么婆母看似規(guī)矩和善、實(shí)則狡詐狠毒，讓剛懷孕的兒媳婦立規(guī)矩，還想方設(shè)法的霸占兒媳婦的嫁妝。逼得人家娘家打上門來討公道。

    什么程四郎表面老實(shí)厚道、實(shí)在一肚子花花腸子，竟然在平康坊置辦私宅、豢養(yǎng)外室，最后還被京兆府抓了去！

    反正吧，程家十多年辛苦經(jīng)營的好名聲，僅用了半天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