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這事兒，且不知為何，她背后莫名起了一陣?yán)浜?，極力自證清白：“大人，我真不知道，一定是她記錯了，我真沒來過，我從來沒曠過工，真的，我冤枉……”

    顧辭初滿不在乎的睇他一眼，噙著笑，還是一貫的淡定。

    元疏桐卻清楚的瞧出他微微抽動的嘴角，那笑十分僵硬，而且還帶著一種殺氣騰騰的意思。

    蒼天??！老子真沒逛過紅袖招！

    *

    要不怎么說顧國師是顧國師呢，平日里清簡，請客的時候卻一點兒都不虛，一出手，直接包了紅袖招二層樓，一桌子擺了百十道菜，元疏桐驚的下巴都掉到地上。

    推杯換盞，一來二去，元疏桐有些醉了，而顧辭初面不改色。

    元疏桐沒想到，這么一個文縐縐的顧國師竟然海量，越醉越要喝，她主動碰了一下顧辭初的酒盞，笑嘻嘻的說：“這一杯，敬大人。我王二狗無父無母，生來卑賤，是大人給我錢、救我命，還對我一百種好，謝謝大人。”

    正要喝，被顧辭初攔住了，他認(rèn)認(rèn)真真強調(diào)：“你不卑賤，你是大昭最高貴的人?！?/br>
    元疏桐只當(dāng)他喝的忘乎所以，好心鼓勵她，閉眼一笑，悶頭喝了，又斟滿一杯，道：“這一杯，還是敬大人，大人才是我見過的，最高貴的人，配這當(dāng)今圣上，正好?！?/br>
    正要喝，又被顧辭初攔住了，只是這一次他沒說話，只靜靜的看著她，眼里有蠱，惹得元疏桐心跳有些快。

    她粲然一笑，拂開他的手，一口悶，又自顧自滿上：“這一杯，我敬自己，敬我這張臉，我可是靠它才能多得大人幾分青睞，才有今天這滋潤的小日子?！?/br>
    靠這張與咸寧女皇一模一樣的臉。

    一開始的時候她的確蒙在鼓里。

    不過后來蘄城之行，好幾批人追殺，多少人將她認(rèn)成咸寧，就算沒人告訴她，她自己也猜到了。

    這樣，才能解釋的通，為什么女皇第一次見到她就大發(fā)雷霆，為什么顧辭初對她另眼相看。

    其實也沒什么可難過的。

    她挺喜歡這張臉，真的。

    正要喝，顧辭初又來作怪，元疏桐無奈：“我說大人，喝你兩口酒是要你命了？”

    顧辭初這回一點兒笑的意思都沒了，他的表情很奇異，像被烏云遮住的月亮，透著隱隱的光，幽幽的，仿佛有什么被緊緊梏桎。

    他不語。

    元疏桐狐疑的瞧他，又想抽出手喝，顧辭初卻非常固執(zhí)的按著，她徹底惱了：“顧辭初，你喜歡咸寧你去追啊，在我一個贗品身上浪費時間是沒有用的！”

    她一把拉下桌簾，多少珍饈菜肴頃刻之間毀于一旦，她都不知哪里來的底氣，毫不畏懼的挺直脊梁：“你們都拿我當(dāng)咸寧憑什么？我就是我，即使卑賤低廉?dāng)[不上臺面我還是我！我憑什么要活成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咸寧她算個屁！她被兩三個大漢按在地上打過嗎？她有掉下萬丈懸崖再爬上來過嗎？她有徒腳從蘄城跑回金陵過嗎？她有命懸一線被四五撥人馬追殺過嗎？她沒有！她就是一個恃強凌弱、沒有教養(yǎng)的昏君！”

    元疏桐一把將顧辭初推到墻上，高高昂起臉，食指勾起他干凈的衣領(lǐng)，嘴角微勾，冷冷道：“如果我真的是元疏桐，總有一天，我要穿著燙金朝服，于宣政殿手刃她，叫右相負(fù)荊請罪、告老還鄉(xiāng)，逼他雙手呈上虎符，我會讓大昭，成為我元疏桐的大昭！”

    說完了她卻又聳聳肩，仿佛自嘲，眼底都是落寞和卑微：“誠然，我就是個小婢子。”

    顧辭初的心被什么攥住，越絞越緊，到最后，他覺的喘不過氣。

    如今的大昭急需這樣的王，可這個王被他卑劣的藏在后園，陪自己玩樂。

    若是已故的父親知道，可能會來夢里掐死他這個不孝子吧。

    元疏桐又恢復(fù)那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借著這個姿勢，正好近距離瞧見她家大人的臉，不禁感嘆，這小臉兒，皮膚比她還好，刀削斧刻的五官，堅毅中不乏文人的儒雅，難怪咸寧追了他這些年。

    “大人，你是雛吧？”借著酒意，瞧的忘我了便開始沒上沒下。

    顧辭初還是沒說話，從方才到現(xiàn)在，一句話也沒說。

    元疏桐咧嘴傻笑，同他握手：“我也是雛，幸會幸會——唉唉唉”她只覺腳下突然不穩(wěn)，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她家大人的臉便無限放大，唇上溫?zé)?，心上火燒?/br>
    這么一眨眼的功夫，她竟然被顧辭初按在墻上親。

    元疏桐瞪著眼睛，直接嚇懵了，她耳邊好似有一聲驚雷，震得耳朵“嗡嗡”的響，顧辭初的舌正絞著她的，肆意掠奪，惹得她幾近窒息。

    顧辭初突然放開她，眸子深的像口幽井，里頭幾許流光炸開，他習(xí)慣性的蹙眉：“這三杯酒你都不準(zhǔn)喝，你是湉湉，你只能陪著我，必須陪著我?！?/br>
    ……

    后來，元疏桐喝了四杯五杯六杯，悶頭喝的，誰也不敢敬了，喝高了，倒地就睡，最后還是顧辭初背回來的。

    由老管家?guī)鸵r著，將她放在泠泠院的床上，顧辭初前腳剛走，她跟后頭就醒了。

    這會兒酒勁下去了，她在床上滾了好幾圈，她確定，顧辭初真的親了她。

    她終于有些明白，為啥顧辭初帶她去紅袖招卻一個小倌都不請了。

    嘩嘩嘩——沒合上的窗被風(fēng)撩動。

    元疏桐下床，要關(guān)窗，突然發(fā)現(xiàn)有團(tuán)黑影背靠在墻上，她想叫，那黑影搶先一步，從腰間扯下一塊墨色的玉髓，月光下，依稀可見，像只狼。

    ☆、21.壽宴

    后日欽天監(jiān)六十大壽，請柬送至顧府。

    顧辭初正靠在床邊看書，老管家送請柬過來，他擺擺手，連看一看的意思都沒有。

    老管家出聲提醒：“大人，這請柬是高大人親自送來的，臨走前特地囑咐，請您一定要看一看?！?/br>
    老管家服侍了顧家兩代主子，深諳顧家在朝中的形式。

    欽天監(jiān)高大人同顧家一直是一派，此次大壽，旁人的請柬都是小廝送的，偏他們家大人的不一樣，親自送來卻不進(jìn)屋坐一坐，直言知曉顧辭初不會見他，只再三囑咐，叫一定要看看。

    顧辭初思忖再三，還是撂了書。

    隨意翻了兩下，無心發(fā)現(xiàn)落款處一行小字——請君務(wù)必前來，共商要事。

    顧辭初長長的嘆口氣，合上請柬，望著窗外若有所思，良久，吩咐：“去，準(zhǔn)備賀禮?！?/br>
    翌日，老管家清點禮品的時候正巧撞見元疏桐，她瞄了一眼清單，驚的倒抽涼氣。

    別瞧著顧國師平日里清簡，好像窮的只能糊口，但凡遇到點兒事兒，那手筆，立刻讓你知道他的錢都省哪兒了。

    元疏桐接著送茶湊到顧辭初的書房，欲言又止。

    顧辭初翻了一頁，看都沒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