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沒找到爸爸的人影。

    “你們爸他有事出去了?！?/br>
    老太太比幾個孫女起的都要早, 已經(jīng)開始在準(zhǔn)備全家人的晚飯了, 小孫子出生就沒媽, 在和附近幾個有小嬰兒的人家家里蹭了幾個月的奶后，就開始吃起了輔食。

    陸愛花估摸著時間, 在孩子們醒了沒多久就將早飯端了上來, 晏元寶的吃食最精細(xì), 誰讓他還是小寶寶呢，粗糧他也沒法消化。

    晏家的孩子多，晏金和晏珍小時候還過過好日子，晏珠晏菲和晏翠懂事后家里的孩子已經(jīng)很多了，家里每個月分到一些精細(xì)量都會拿去和一些寬裕的人家換粗糧，除此之外還得去黑市尋摸，換一些口糧回來，這樣才勉強(qiáng)養(yǎng)活了一大家子的人。

    因此在每個孩子都吃著地瓜苞谷粥的時候，晏元寶面前那一碗熬成糊狀的米糊就顯得特別稀罕。

    尤其這年頭的米多好啊，熬了好幾個小時，都熬出米油來了，噴噴香，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鉆。

    晏金晏珍稍微克制了一些，下面三個小meimei如同往常一樣，看著弟弟那碗米糊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老太太何嘗看不出幾個孫女嘴饞了，可誰讓家里的條件就那樣呢，每個孩子都吃大米白/面，這可消耗不起。

    小孫子那里也是沒辦法，當(dāng)初幾個孫女那都是喝親媽的奶的，就算是吃輔食，那量也不大，到小孫子這里不是沒機(jī)會嗎，總是喝別人的奶那也不是回事啊，每個月總得給人家拎點(diǎn)魚啊rou啊的好東西催奶，要不就給點(diǎn)錢，小孫子出生的頭六個月，家里愣是一口rou都沒吃過。

    就怪這世道一定得有個兒子，老太太嘆口氣，要是只生大金和二珍，現(xiàn)在兒媳婦也還活著，兩人都是在廠里上班的，日子照樣過的滋潤，兒子現(xiàn)在也不用冒那么大的險去當(dāng)?shù)範(fàn)斄恕?/br>
    “別饞你弟弟了，奶給你們蒸了雞蛋羹，你們姐妹分著吃?！?/br>
    陸愛花從廚房端出來一碗雞蛋羹，兩個雞蛋，加的水有些多，看上去稀稀拉拉的，雞蛋是自家母雞生的，真讓老太太買她也舍不得。

    因?yàn)橹捞澲鴰讉€小孫女了，家里養(yǎng)的一個母雞下的蛋都是給她們吃的，小孫子的輔食也從這里來。

    這年頭舍得給孫女吃雞蛋的老太太可不多，有點(diǎn)好東西那都是給兒子給孫子的。

    果然看到雞蛋羹五姐妹都高興了，陸愛花給小孫孫喂著米糊糊，看小孫女們吃的高興，心里也覺得現(xiàn)在這日子還有奔頭，只要兒子平平安安的。

    “奶，爸給我們買的新衣服呢？”

    吃著早飯，翡翠姐妹倆又想起漂亮的小裙子了。

    “四翡五翠你們乖啊，你們爸這趟去深城沒買到適合你們穿的小裙子，不過爸爸也不容易，這趟去深城，為了多省點(diǎn)錢讓你們姐妹能夠念書，他每天就只吃三個饃饃，寧可自己餓著也要給你們過好日子，所以你們千萬別怨你們爸?！?/br>
    老太太也沒在意四歲的小孫女能不能聽懂她的話，將一切掰開來揉碎告訴幾個孫女，重點(diǎn)突出兒子對她們幾姐妹的重視，省的孫女們大了，聽了外面一些不該聽的話覺得她們爸虧待了她們。

    “讀書？”

    九歲的晏金和七歲的晏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尤其是晏金，按理她八歲就應(yīng)該上學(xué)了，可那一年正巧她媽難產(chǎn)撒手了，一個奶娃娃，外加四個meimei，老太太一人帶不過來，她作為大姐，自然就只能犧牲自己，幫著照顧更小的meimei。

    晏金原本想著她或許念不了書了，即便是市里，家里孩子多的人家女孩子不念書的也大有人在，可現(xiàn)在聽奶奶的意思，爸爸要送她去上學(xué)，她能不激動嗎。

    “嗯，你們爸說了，你們姐妹都要念書，花再多錢都念?！?/br>
    陸愛花對著大孫女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是她這個當(dāng)奶奶的忽視，沒想到這個往日里不聲不響的孩子，心里竟然那么想念書，看她現(xiàn)在多激動啊。

    “大金啊，你別怨你爸，他也不容易?！崩咸牧伺拇髮O女的手說道。

    “奶，我都懂，咱爸對我們姐妹都好?！?/br>
    晏金想也不想地說道。

    胡同口還有一戶人家和他們家一樣，前面一直生女兒，就是生不出兒子，他們家更慘，現(xiàn)在都還沒生出個兒子來，而計劃生育管的那么嚴(yán)格，所有生育過的女人都被抓去上了環(huán)，估計以后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晏金記得那戶人家生了七個閨女，其中四個都抱給不知道哪里的人養(yǎng)了，稍微大點(diǎn)的三個閨女倒是養(yǎng)在家里，可那個男人和她們的奶奶對她們?nèi)忝煤退齻兊膍ama不是打就是罵，別說念書了，最大的那個早早就開始賺錢貼補(bǔ)家用了，再過幾年估計就得被賣了換彩禮。

    他們家的情況差不多，但是奶奶和爸爸對她們姐妹還有mama一直都很好，日子雖然過的緊巴，但也沒有餓著凍著她們姐妹，現(xiàn)在一聽爸爸要送她去念書，晏金覺得爸爸更好了。

    之前聽那些鄰居大媽和嬸娘說她們爸爸有了兒子就不會對她們好了，將來還會讓她們姐妹當(dāng)牛做馬供養(yǎng)小弟心里隱隱有些疙瘩的晏金馬上就忘了這些事。

    她想著，爸爸奶奶對她那么好，等她以后工作掙錢了，她也會好好孝敬他們的。

    翡翠姐妹年紀(jì)必然小了一些，并不能懂這些事，她們只知道期待了很久的漂亮小裙裙沒有了，癟了癟嘴，嗷嗚一口吃下咸香軟滑的雞蛋羹，小小的腦袋仁就忘了那些不愉快，又開心了起來。

    ******

    “三嬸在家嗎？”

    天徹底亮透的時候，晏家的房門就被敲響了，聽到聲音，陸愛花皺了皺眉，很不情愿地起身去開門。

    “在家呢?！?/br>
    她揉了揉自己板著的臉，讓自己盡量露出一個和氣的笑容來，然后把門打開。

    一開門，烏泱泱十幾個人就擠了進(jìn)來。

    “他三嬸，聽說晏褚去深城了，帶回來不少好東西吧？”

    街坊鄰居之間沒什么秘密，晏褚把鐵飯碗的工作讓給了他堂二伯家的堂哥，然后一走就是一個月，所有人都猜測他或許是去當(dāng)?shù)範(fàn)斄?，要知道晏褚的親姑姑當(dāng)年就是嫁給了一個南邊來的跑商，對方據(jù)說就是深城的，這些年那個姑姑雖然人沒回來過，兩邊的書信聯(lián)系卻沒斷。

    現(xiàn)在多少人往南邊跑啊，晏褚有一個親姑姑在深城，做起倒?fàn)攣肀绕渌烁袃?yōu)勢。

    這不，他昨天半夜剛回來，就被夜起的鄰居看到了，那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膬纱竽猃埓镅b著多少好東西，可是引起了旁人不小的好奇心。

    晏家那些親戚也聽到了風(fēng)聲，都急急忙忙跑來占便宜來了。

    “沒什么好東西。”

    陸老太當(dāng)然不能認(rèn)這個事了，只是她性子軟，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這些問東問西，還想著往臥室里跑的親戚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