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之前兩人還好好的，除了陳澈之，她想不出還能有誰能讓一向心大的阿暖變成這副樣子。

    她希望自己弄錯，就是她從阿碧嘴里詐出了話，也希望阿暖和廖珩之間不會出什么問題 –可是今日廖珩剛回越州城，阿暖現(xiàn)在這樣一副看似冷靜，但實(shí)際完全失去生機(jī)和神采的樣子從隔壁回來，沒有問題才怪。

    姚秀道：“阿暖，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多管閑事，哪怕親人之間，我也只會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之事 –可是你二舅的事情，牽涉到我們?nèi)业陌参?，現(xiàn)在可能還影響了你和三爺?shù)母星?nbsp;–阿暖，你只是你二舅的外甥女，你沒有必要承擔(dān)本來不該你承擔(dān)的東西，你告訴我，至少我們可以一起商量，去想最妥當(dāng)?shù)奶幚矸椒?，好嗎？?/br>
    阿暖看著姚秀，想到她在大舅在燕北處理洋行分號的時候，帶著胤麒和胤麟待在延城，半點(diǎn)驚慌不露的侍奉外祖父外祖母，想到過去這些時月以來，她安安靜靜的cao持著陳家的庶務(wù)，將所有人都照顧得妥妥帖帖 –可是她卻自己一個人背負(fù)了這么多。

    她怎么可能有資格說她自私？

    若她真的自私，怕早就勸說大舅，或自己帶著胤麒胤麟離開了 –可是她一直都一聲不吭，那時外祖父外祖母遇襲，她看出她的驚慌和擔(dān)心，可是她也沒有半分怨尤，后來在大舅面前也從沒多說過一句 –大抵不過就是因?yàn)樗龕壑缶?，而她很清楚只要外祖父外祖母不肯離開，大舅是絕不會離開的罷了。

    她看似大大咧咧，平日里行事極有主見，從來都不似那些賢惠溫順三從四德的傳統(tǒng)婦人，但她內(nèi)里卻真的處處為大舅考慮，為了大舅做了不知道多少，可卻從來沒有說過什么，抱怨過什么。

    而她……她和三爺之間，其實(shí)一直都是他替她考慮得更多，替她安排好所有事情，還要幫她收拾云家和陳家的一堆事……可自己……

    她道：“他要三爺?shù)囊粋€批文，我拿了給他?！卑⑴行┳猿暗南氲剑豢紤]那些亂七八糟的，這才是最基本的事實(shí)。

    姚秀面色陡變，她看著阿暖好半晌才開口道：“三爺呢，他知道了？”

    如果他知道了，阿暖還能這樣子跟自己說話，至少事情還不至于差到不可挽回。

    阿暖看了自己舅母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嗯，他很生氣 –我也不知道我該怎么做才能讓他不那么生氣 –那時候我想，如果我只是他的屬下就好了，不管他做什么懲罰，我都會認(rèn)的 - 可是現(xiàn)在，我做不了任何事情，我不知道該怎么做。”

    很多事情都可以列出一二三四的解決方案，比較優(yōu)劣，但這事，完全無解。

    她只要一想到他的樣子，她自己的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計(jì)了，她現(xiàn)在對自己都厭惡得很。

    姚秀簡直是又氣又恨，又心疼。

    她現(xiàn)在完全可以體會到廖珩的憤怒 –看著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阿暖，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還有陳澈之 –她是覺得自己完全不了解陳澈之了，無論是什么樣的理由，他這么做，都是要?dú)Я税⑴纳?。而她很清楚陳澈之對阿暖的影響?nbsp;–阿暖那樣的出生環(huán)境，對陳澈之根本就是亦父亦兄的感情，他想要勸動她，根本就輕而易舉。阿暖看似冷情，但內(nèi)里其實(shí)十分重情。

    她冷冷道：“你不知道怎么做，那就什么都不要做了，阿暖，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三爺?shù)男睦镉肋h(yuǎn)都會有一根刺，哪怕他原諒了你 –看樣子，他大概是會的，因?yàn)樗€只是對你生氣，可是如果你們以后在一起，這根刺也會時不時的來刺你們一下。你告訴我，如果我跟你說，讓你和他解除婚約，跟我們一起去美國，永遠(yuǎn)忘了他，你做得到嗎？- 這對你來說，能稱得上是懲罰嗎？”

    阿暖臉色一白，她搖頭，道：“我是犯錯的人，又不是法官，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決定我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他沒有提出解除婚約，我是不會離開他的?！?/br>
    姚秀氣極反笑，道：“你現(xiàn)在倒是挺清醒的?！?/br>
    第80章 武器

    阿暖看她，然后又轉(zhuǎn)開臉去，低聲道：“不，是無賴 - 我一點(diǎn)也不想離開他?！?/br>
    又笑了笑，道，“喏，他如果不愿意跟我成親了，那就不成親，如果他還愿意和我成親，我自然還是要嫁給他的 - 只要在他身邊，我欠他的，總會有機(jī)會還給他，如果我離開了，就永遠(yuǎn)也還不了了?！?/br>
    她不笑還好，這樣一笑反而笑得姚秀膽顫心驚的 - 倒是把先前的驚怒都給收起來了。

    她坐到她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入手冰涼刺骨，她心里一痛，拉了她到懷中，柔聲道：“阿暖，這事并不能全怪你 - 你答應(yīng)我，以后再也不要摻和到你二舅那些事當(dāng)中去，因?yàn)楦星榭倳屓耸ヅ袛嗔?，讓你犯下一些不可挽回的錯誤……你要衡量清楚，什么東西值得你去做，什么東西不值得你去做，他選擇了做回舊朝的皇子，其實(shí)就該跟過去決裂，跟你，跟我們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 - 你不要覺得我自私，阿暖，他若是還有良心，還念著舊情，就不該再回來找你，找我們?！?/br>
    “至于三爺那里……”

    說到這個，姚秀也是頭疼。

    她有些艱難道，“阿暖，夫妻之間如果用欠和償還來相處，是不會幸福的。你不要這么消極，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先試著去盡力挽回你們的感情，但如果真的不行，你也不要因?yàn)槔⒕尉图藿o他 - 你要記住，你嫁給他是因?yàn)槟銗鬯偶藿o他，不是因?yàn)槟闱妨怂?，要償還什么 - 我想對他來說，這個更加重要。他生氣，也不是要你還他什么?！?/br>
    阿暖悶悶地“嗯”了聲，然后用著極低極低地聲音道：“我知道 - 我只是為自己找個借口而已?！?/br>
    找個必須堅(jiān)持留下來的理由。

    有那么一剎那，她是想逃開的，可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逃開了，才是真的不可饒恕 - 他大概比現(xiàn)在還要憤怒百倍。

    阿暖接下來三日都沒有見到廖珩。

    她每日里都會過去他的宅子里，每日里一大清早的過去，為了讓自己靜得下心來，避免胡思亂想，她便去了他給她準(zhǔn)備的畫室里畫畫 - 本來還有一個多月就是他們的婚期了，可現(xiàn)在她也沒有什么心思去準(zhǔn)備婚禮的細(xì)節(jié)，她連他還肯不肯跟自己成親都不知道。

    初初的時候她只是胡亂得畫些京城的舊事舊物，畫著畫著就畫起了貨船 - 那艘運(yùn)著軍火，引起所有這些事起源的貨船 - 軍火，他們搶來搶去的為的就是這么一船軍火 - 以前就是這個東西，她記得廖珩跟她說過，以前?；庶h是靠凌家給他們走私軍火的。

    她突然想起來，這個時候，他們國家之所以這么弱，之所以打不過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