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著別動，眼睛睜開讓我瞧瞧。”說著查文斌就拿起從家里帶出來的手電，這種老式手電雖說亮度不高，但是對著人眼直射卻也叫人受不了。燈光驟然亮起，查文斌翻開鈄妃的眼皮，她的眼珠子竟然是一動也不動，這明顯是有問題了！

    放下手電，查文斌低聲問道：“你知道我在哪碰到你的嘛？村后那條往洪村去的小路邊有口水塘，恰好我經(jīng)過的時候你跳進了水塘里，現(xiàn)在想想這恐怕不是個偶然了，你應該在那兒等了很久才對?！?/br>
    “今天孩子有些鬧騰，把他哄睡著外面天已經(jīng)暗了，我就去后院……”說到這兒，鈄妃那眼淚就不爭氣的開始往外淌，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跑到那地方去了呢！

    一般來說，中邪的人身體反應最為明顯的一點就是持續(xù)低燒，這種低燒用他們陰陽先生的理論來理解便是：人的魄受到了邪物的侵入，魄主管人的身體機能，而外在的一個表現(xiàn)就是眼珠子對光的反應不強烈，身體進入迷糊狀態(tài)的低燒，思維和身體將不會受到大腦的控制。

    查文斌自然知道這不是巧合，搞不好又是針對他來的，羅門？好像不太可能，羅門知道他的底線是什么，那便是家人，有什么事他們自然會來找他，不會為難鈄妃一個女人。而從她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來的癥狀來看，倒很像是被臟東西給附了體，又恰好在他經(jīng)過的時候鬧這么一出，這不明擺著是要給自己警告嘛？聯(lián)想到近日自己一直關注的那件事，查文斌猜想八成就是那個玩意了，只是沒想到那東西不光兇殘居然還會懂得敲山震虎！

    從古至今，沒有比道士這個行業(yè)和鬼怪一類的打交道的還要多的，而那些因為驅邪除魔而受到報復的道士也是大有人在，只不過他們多半講究冤有頭債有主，極少會去連累家人，這便是規(guī)矩。如今既然壞了規(guī)矩，查文斌自然是不肯善擺甘休，可是鈄妃一個弱女子還要帶孩子，立馬撒手那便是不合適，可要是不管那以后斷了線索可就真的是沒好辦法了。

    算了，陪她到天亮吧，醫(yī)生說沒有大礙，配點藥可以回去村醫(yī)務所繼續(xù)掛點滴，主要就是肺部消炎。查文斌同意了，簽完字，他才知道責任遠遠比一紙婚姻要沉重的多。只不過，這一次意外也讓鈄妃本來就不好的身體雪上加霜，從此以后她的咳嗽就斷斷續(xù)續(xù)的沒有怎么好過。

    回到家，一碗黑乎乎的符水混合著焦味兒被遞到了鈄妃跟前，“喝了它，然后再去睡一覺。”

    那玩意很難喝，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會害了自己，硬著頭皮喝了一點不剩，床上鋪著用七枚銅錢擺成的北斗星狀。查文斌要她躺上去不準翻身，床頭上插著一把干艾草，這是驅邪除濕的一種草本植物，輕輕的關上門，鈄妃知道他要走了，側臉看著那個躺著的孩子，她的眼淚忍不住再一次流了下來……

    今天是侯老師出殯的日子，他的葬禮是素雅的，沒有嗩吶沒有鑼鼓也沒有漫天飛舞的紙錢。送行的人們排著長龍，啼哭聲也都是小而富有節(jié)奏的啜泣，查文斌站在山腳下，等到他們忙完的時候也該要去做另外一件事了。

    一大早的，查文斌就跑去找到了夏老六，他提出一個要求，今天要去動了老奶奶墳上的那個土堆。昨夜里，好人家的慘案還讓人心有余悸，今天一早有些消息靈光的人已經(jīng)開始四處說道：好人瘋了，聽說在派出所里根本關不住，已經(jīng)給送去精神病院了。

    大部分的人等下還要轉身去傻子家，那邊傻子娘的尸首還冰冷的躺在木板上，若說侯老師是橫死，那么傻子娘就是兇殺，好不容易平靜了的洪村再次陷入了恐慌。查文斌的出現(xiàn)讓村里人更加相信這是一起鬼物作祟的結果，人們激情憤恨的拿著鋤頭和鏟子，勢必更隨著那個道士降妖除魔。

    晃晃悠悠的人們無精打采，連續(xù)幾日的幫忙和不好的消息折磨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婦女們即使在侯老師家敢多言，可是到了傻子家都忍不住要閉嘴。那地上的血跡還未干透，有人進去瞧了兩眼就忍不住沖出去嘔吐，也有些人開始反悔，找個借口先溜之大吉，的確像這樣的家庭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愿意多停留。

    村里幾個有頭有臉的人出來好說歹說，傻子的兩個哥哥跪在地上表示愿意出雙份的煙酒，只要能讓他們的老娘走的體面一點。中國人講究人情，講究面子，活的時候為了這些東西活，死了還得繼續(xù)讓后人來繼續(xù)維持。

    一田，一河，有人拿著柴刀，那是侯老師家的親戚，那棵歪脖子樹跟前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

    “砍了它，然后燒了！”“不能砍吧，說不定老侯的魂還吊在上面呢！”“砍！就是這些個東西作祟壞了風水！”……

    迷信和沒有根據(jù)的推論，這才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依舊充斥著廣大的農村，即使是查文斌這樣真正的道士，在多數(shù)人的眼里，他并不是什么宗教信仰者，而是一個“先生”。

    終于有人說道：“問道士問道士，這東西他最懂了！”

    “不能砍，”查文斌終于是努力的擠過了人群道：“先留著，今天招呼大家來是想請幫個忙，最近村子里不太平，大家伙兒也是人心惶惶，我琢磨了兩天，這地方原本有座老墳可能有些問題。屬雞的、猴的、龍的、馬的請回避；家里面有六歲以下孩子的請回避，婦女們請回避，五十歲以上的，二十歲以下的請回避，大家伙兒聽我一句勸，這東西容易起沖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要回避的請先退到公路對面去?！?/br>
    第十三章 出師的考驗（一）

    大部分人都還是選擇了后退，其中夾雜著一兩個符合條件卻不肯走的那也沒辦法，很多人會奇怪為什么這種事總是發(fā)生在農村居多，而城市里卻少見，僅僅是因為農村人受到的教育水平比較低嘛？其實并不這樣，大多數(shù)東西都是千百年流傳下來的規(guī)矩，這些規(guī)矩在農村地區(qū)被得以保留下來的概率遠遠大于城市，而城市因為樓房集中，人口密集，相對而言陽氣則更重，所以單元房里極少會遇到什么臟東西。而農村土地寬闊，人口相對稀疏，自然地理環(huán)境造就的不同風水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也就同意符合鬼怪精靈一類的東西混跡了。

    老奶奶墳很多年前曾經(jīng)有過一次小規(guī)模的遷墳，不少老人都還有記憶，那些個人骨頭用雙輪車推著到公社統(tǒng)一安排的一處廢棄坑中掩埋，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想不到那個道士竟然說是這里出了問題。

    和一般的道士不同，這一回查文斌并沒有開壇，甚至就連衣服都沒有換，因為這是白天。離著那棵歪脖子棗樹不遠，查文斌手拿著羅盤計量著可能存在的位置，田埂上有幾處散落的大石頭，上面布滿了苔蘚，更多的則早就被泥土所掩蓋。有人說當年這個地方可是有一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