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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要開滿月酒。查家沒親戚,鈄家也無二樣,可是查文斌家卻還是挺熱鬧的,平日里他們夫婦待人就不薄,東家西甲哪個有困難的只要吱聲都會去幫一把,還有縣里這兩年他的名氣逐漸大了,那些曾經(jīng)找他辦過事的也都來了。所以啊,這酒席開了還不少,比起一般人家那可是強多了。 查良生下來的時候足足有七斤重,胖乎乎的,大眼睛大眉毛,那小嘴巴就跟櫻桃似得,長得隨鈄妃,就是兩個字:好看!所以,查良有個小名就叫小七,大概就是因為他七斤重吧,在那個物質(zhì)短缺的年月,如此體重的嬰兒可不是很常見的。 小七的到來讓查文斌連日皺著的眉頭總算是有些舒展開來,算是一絲安慰吧,遠方的風(fēng)起云托人捎來了一塊玉,說是送給他的兒子的賀禮。那塊玉我見過,跟銀元那么大,雕刻得是一種極其復(fù)雜的圖案,有些像是一只鳥兒,其實那就是風(fēng)氏的圖騰,歷代從來只有風(fēng)氏的家主才有資格佩帶。她把那塊玉給了查良,不知道是不是代表著風(fēng)氏從此以后就真正的隱居再也不過問江湖了呢? 看著一家三口在一起其樂融融,胖子覺得自己在這樣待下去的確有些不合適了,雖然查文斌和鈄妃從來沒有那個意思,可經(jīng)歷了這么多,胖子覺得自己是該要到了換個環(huán)境的時候了。所以,那一天晚上他特地自己下廚備了一桌酒菜,鈄妃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借故小七有些不舒服早早的就回房睡了覺,她知道,男人們之間有男人們的話題,也應(yīng)該有他們的空間。 那一晚,胖子喝著喝著就哭了,查文斌也哭了。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傷心了,胖子說他想老二了,老二一走他的魂兒也就跟著丟了,每每想到自己那個房間里曾經(jīng)那個兄弟,他就夜夜都不能睡。 “我總是覺得他在床頭站著看我呢,還跟以前一樣,我喊他他也不理我,你知道嗎查爺,只要一如夜,我閉著眼睛睜著眼睛都是他最后的那抹笑啊,我難受啊……” 兩個男人于是便抱頭痛哭,悲傷是不好的,可以讓一個人迅速的墮入深淵。所以胖子決定要走了,他說他該去找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不是他想忘了葉秋,而是他應(yīng)該要忘了那些過去。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查文斌知道胖子去意已決,況且以自己的命相來看,陪著自己到最后的人都是兇多吉少。羅門自從霍山一戰(zhàn)過后便再也無消息了,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會做什么,查文斌也懶得管,卦辭一破,短時間內(nèi)是不會有太大的動靜了,眼下沒有比小七的平安還要更加重要的。 “你走吧,”查文斌道:“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回來,跟著我都沒有善終的好下場,老夏是,小白是,葉秋是,我不想你也是,留個全的,讓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胖子說你放心,我即使走了也會一直在你身邊,羅門不是派葉秋給你臥底嘛,我也會去給你當臥底,不是樂得讓我去接手五大家族嘛,那行,咱就楔一根釘子到他羅門的窩里去! 查文斌說你他娘的那是在找借口,想九兒了吧,其實九兒真不錯,人長得漂亮又是大戶人家,丁老爺子為人也算是厚道。咱不用去干那些歪門邪道,我這一生就只想守著娘們孩子熱炕頭就得了,咱不想再去招惹那些是是非非,就過個安穩(wěn)日子。 胖子罵他沒出息,查文斌罵他沒良心,罵著笑著哭著醉著,天亮的時候等查文斌從桌子底下被鈄妃拖出來的時候,胖子已經(jīng)不在了,而桌上留下了一個信封,打開看里面是存折和一封信。信上說,他想出去靜靜,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回來了,這些錢是這幾年他攢下的就當是個紅包給了小七。查文斌是個沒經(jīng)濟概念的人,他不知道背后的那一串數(shù)字代表的是什么,其實那就是胖子的全部。 連同他一起走的還有葉秋身前的那把寒月刀,這把刀一直被胖子留在手里,查文斌說這把刀戾氣太重,用不得??墒桥肿硬挥X得,每次在夜里他都會抱著這把刀睡,他專門去找皮匠縫制了一個刀鞘,他說不會再讓這把刀出鞘了,永遠不會。 查文斌抱著一堆舊被單在橋頭坐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渾身的酒氣,滿臉的胡茬,深陷下去的眼窩子,還有便是邋里邋遢的造型。過來過往的都是熟面孔,大家和他打招呼也沒反應(yīng),有些好事的跑去問鈄妃,說你男人是不是魔障了,其實鈄妃心里明白,他那是舍不得…… 天黑的時候一把火把最后的一切都燒了個干干凈凈,那些被子,那些衣服。按照規(guī)矩,人死后生前用過的貼身器物都是要燒掉的,查文斌說葉秋沒有死,他去到了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過著本該屬于他的生活,就跟怪物老三一樣,他們其實都不屬于這個世界。也正是如此,那些東西也就一直留著,可他終究還是燒了,他說他燒掉的是那些想要忘記的痛苦記憶,畢竟他還要活著。 1985年的春節(jié),村里的小年輕們開始穿上了牛仔褲,洗得越白越是時尚,整天騎著二八大杠戴著蛤蟆鏡,書包架上不是穿著碎花裙的姑娘就是一只烏拉烏拉亂叫的錄音機。那個正月是查文斌過的最安慰也是最平靜的一個正月,自從胖子走后家里便鮮有人來擺放,只是每天他都坐在門口的小橋上眺望著遠方的村口。鈄妃知道他那是想人了,想見到那些天天混在一起的朋友們,她覺得再這樣下去查文斌要廢了,于是便鼓勵他要不然去關(guān)中找找胖子。 可是查文斌卻拒絕了,他說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他要學(xué)會習(xí)慣。于是他開始放下了道符,拿起了鋤頭,脫掉了道袍穿上了勞動布,黑面布鞋換成了解放鞋。每天他跟著村里的其他人學(xué)習(xí)南方的播種經(jīng)驗,他秧了半畝地的苗,還養(yǎng)了十來只雞和一頭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鈄妃看在眼里,眼下的查文斌比以前還要沉悶,只有在看到小七的時候他才會笑,也僅僅是逗孩子笑,等到孩子睡著了,他們夫妻二人便陷入了沉默,經(jīng)常在深夜里她還能聽到查文斌的嘆息聲,那是一種無奈。 1985年的老夏比起查文斌好不了多少,老夏同志如今已經(jīng)成了下地能手,只是他媳婦兒依舊還是沒什么動靜。這讓夏老六非常著急,他并不是急著想要抱孫子,而是老夏的命和別人不同,得用下一代的去換,若是遲遲不見后,他怕會出意外。 三月中旬,田里的秧苗已經(jīng)開始長出了一茬,夏老六抽著悶煙敲打著鞋底,這草又是一年發(fā)青了,兒媳婦咋就肚皮沒反應(yīng)呢?他那張老臉又不好去問,尋思來尋思去,決定去找查文斌算一卦。 這把來意一說,查文斌就哈哈大笑,說叔啊,你這事兒就別擔(dān)心了,時間還沒到,他肯定會有后的,而且百分百是兒子。 夏老六說你剛得了兒子,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