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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老大去了…… 第三十一章 拔傷 孔家又請先生回來做法了,一大早的殺豬宰羊,蒸饅頭做發(fā)糕,忙的好不熱鬧。從縣里請來幾個戲班子,孔家大院里頭搭臺掛紅,挨家挨戶的再請客人,說是上回沒辦成,這回補上。 來看熱鬧的不少,戲班子唱的是,臺上的鐘馗是典型的花元寶,中間一道紅,外加亂七八糟的白和黑,看上去面目猙獰。臺下的人看個熱鬧,臺上的角落里一個頭上包裹著黑巾的人一直靜靜閉目養(yǎng)神,從早上到晌午都沒有動過,聽東家的人說,這大戲得一直唱到半夜,三個戲班子合唱這一出戲,中間不得停歇。 洪村有好些年沒這么熱鬧過了,前邊大家紅包都出了,孔家的事兒卻沒辦,今天算是孔老大請客,鄉(xiāng)親們自然都來了。桌子上好酒好菜,大家伙兒推杯換盞,孔老大一個桌子一個桌子的敬酒賠不是。 這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孔老大站在中間開始講話了:“各位鄉(xiāng)親父老,我孔老大上回怠慢各位了,今天備酒唱戲就是請大家伙兒來樂呵樂呵?!?/br> 臺下稀稀拉拉的響起了一點掌聲,大家都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孔老大比猴還精的人怎么會做虧本買賣,就等著他還有什么屁一塊兒放了算逑。 果然,那老小子干了一杯酒后又說道:“白天呢,大家就看戲吃酒,戲不停,酒不停,今天咱開的是流水席,傍晚呢,一會兒有個告示會貼出來,請對應(yīng)的人早點回家去歇息。留下的呢,咱孔老大懇請人多給幫個忙,不白忙活,每人一條大重九外加兩瓶杜康?!闭f完,他抱拳對著場子四處作揖,那神態(tài)像極了一個摳門的暴發(fā)戶。 臺下這就有人起哄道:“做撒子啊,你孔老大有事招呼一聲嘛,搞這么客氣干嘛,往后別家做事都要這個水準(zhǔn)還不都窮咯?!?/br>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笨桌洗罄^續(xù)惺惺作態(tài),而后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我那祖墳啊年久失修,上回就想請大家伙兒幫忙一塊兒給拾掇拾掇,可不恰巧出了點小事給耽擱了。今天,我把先生給請來了,先生給算了一下,說是我那老爺子面子薄,好熱鬧,就想請大家伙兒能去的一塊兒幫著湊湊人氣,也好讓他老人家起的有面,睡的也踏實……” 一招呼,他那婆娘就送來一張紙,孔老大照著紙就念道:“晚飯后,以下人等可以回避:女的請全部回避,男的不滿十六周歲的娃娃請回避,屬牛的、龍的、羊的、狗的請回避,兩年以內(nèi)家中有喪事的請回避,年紀(jì)超過四十五的請回避?!?/br> 這一條件一說,臺下頓時熱鬧了,你看我,我看你,一張桌子上都在盤算著誰誰符合,誰睡不符合,稍稍粗略的統(tǒng)計一下,得去掉四分之三,余下得基本都是些青壯年。可老夏家父子倆都符合,夏老六是不想去湊那熱鬧的,秋石同志更是沒興趣,可偏偏那孔老大還就找上來了一下子就拉起夏老六的手道:“六爺為人仗義,公正?!闭f罷,他還特地把自己的手臂抬起來,那還纏著厚厚一層紗布呢,他滿臉通紅地說道:“上回六爺教訓(xùn)我,教訓(xùn)的對,我孔老大服,在咱們洪村,我也就服六爺……” 這一通高帽帶的,夏老六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你砍了人家人不見氣還吹噓你,夏老六看著自己那一臉陰沉的兒子也只能嘆口氣還往肚子里咽啊。只能起身抱拳道:“晚上咱誰能幫的就幫一把吧,孔老大也不容易,想做個孝子賢孫咱洪村人總得表示表示吧?!?/br> 就這樣,一直到傍晚的時候,大家伙兒心里還都是樂呵呵的…… 七點多的光景,院子里除了幾個還在收尾的幫工,其余人大多都在等候了??准胰艘凰陌茁樾⒉?,腰間扎著稻草繩,領(lǐng)頭的孔老大手里捧著一副遺像。那戲班子也沒閑著,吹拉彈唱敲敲打打的開始了,領(lǐng)頭的那個鐘馗一邊跳一邊唱,嗚嗚啦啦的繞著滿院子的跑,東西南北幾個方向不停的跺腳。幾個調(diào)皮的男孩子還躲在角落里偷瞄,先后被家人擰著耳朵就往外扯啊,一邊扯一邊罵:“你個敗家玩意,啥東西都敢看,那是鐘馗在捉鬼知道不?捉鬼!”一邊扯就一邊打,那孩子的哭聲、鑼鼓聲、唱戲聲交錯在了一起。 到了九點多,那個在臺上已經(jīng)閉目一整天的黑頭人開始起身了,這個人就是百千里,也不知是坐的時間太長還是一天沒進食,站起來的時候他人一個趔趄沒站穩(wěn)差點就摔倒,這家伙可把大家給逗笑了。 孔老大趕忙上前,那百千里卻拿出一根鞭子,得有一尺多長,通體金黃,他部分由說的照著那孔老大的身上就是一鞭子揮過去?!芭尽钡靡幌?,那是抽得結(jié)結(jié)實實,抽得孔老大頓時哎呦大叫,剛想作問,對面又是一鞭子揮過來,當(dāng)即喝道:“玉帝有敕,神鞭五方,金木水火土,雷風(fēng)雨電,神鞭輕打,霹靂電光芒,急急如律令,敕!” “啪”又是一下,孔老大胸前那麻衣頓時開了一道口子,估摸著里面的皮rou也是大傷,痛得那是齜牙咧嘴,鼻涕眼淚一把抓了。 這百千里根本不由得他叫喚,上前抓著孔老大往地上一按,抬起左腳狠狠將他踩倒在地喝道:“身體發(fā)膚受之于父母,父有難當(dāng)子來受,三十六道傷門,道道傷人,你可做好準(zhǔn)備了?” 這孔老大哀嚎著抬起半個頭望著那百千里,一副可憐模樣地說道:“先生,咱這唱的是哪一出啊,事先我可沒聽見你要這般的打我啊……” “啪”得又是一鞭子當(dāng)頭就抽下,抽得臺下的人緊口不敢言,抽得臺上的人張嘴似鬼哭啊。這種架勢在浙西北一地可從未見過,咱這兒的民間喪葬多半就是走個過場,還是以符咒陣法為主,哪里有上來就把主人家打個半死的。那是因為這里的人不知道那百千里是閭山派的,這個派別做事就是一個字“狠”! 在閭山派的說法里,管這叫“拔傷”,啥意思呢?他們認為人死后在陰間得有“天傷”、“地傷”、“水傷”、“火傷”、“刀傷”、“吊傷”、“跌傷”等所謂“三十六道傷門”要處罰,就跟咱們說得下油鍋拔舌頭一樣,都是地獄里的酷刑,要通過這些處罰洗去前世的一些罪孽。只有經(jīng)過“拔傷”,使死者在陰間不再重遭各種“傷門”所害,其子孫后代才會太平無事,這拔傷最好的辦法便是挑起長子代為受過。 孔老大這下可謂是趕鴨子上架,下不來臺了。這人是自己請來的,事先也沒交代,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抽個半死。這會兒你喊停吧,估計這輩子他孔老大是別想抬起頭來了,得被人活活笑話死,不喊停吧,他這條老命不知道還經(jīng)得起幾鞭子…… “你可做好準(zhǔn)備了!”那百千里重重的一腳又踩下去,給那孔老大直接把臉按到了臺面上,那廝心中是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