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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李望……” 李望心神一蕩,在跟方方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對話之后,再聽到裴玉衡溫柔的聲音,簡直就像一道清溪流過心頭,又像是一道風(fēng)箏在遠(yuǎn)處招搖,他忍不住要跟隨飛去。 “我又看見楚雄了……”裴玉衡的聲音有些遲疑,顯然自己也知道這說法太荒誕。 李望知道,這時候決不能質(zhì)疑,不然玉衡更不敢往下說了,他鼓勵地說:“你在哪里看到他的?他在做什么?” “我下午出院的時候,在醫(yī)院門口打車,看見他就站在對面,可是一晃就不見了;后來回到賓館,下車的時候,又看見他了?!?/br> “你是說,他在跟蹤你?” 方方整個人壓過來:“誰的電話?誰在跟蹤誰?” 李望拼命擰著身子避開方方的偷聽:“你在哪個賓館?” “青花酒店。” 聽到“青花”兩個字,李望心里一顫,這仿佛一道指令,讓他再也忍不?。骸拔荫R上過來?!彼麙鞌嚯娫?,轉(zhuǎn)身向方方說,“我有事先走,今天不能陪你吃飯了?!?/br> “可我是去你家吃飯??!”方方怒不可忍,“有沒有搞錯,是你媽請的我,不是我要纏著你!你這算什么?” 公交車恰好到站,車門打開,李望不顧一切,扔下句“改天請你”,三步并作兩步下了車。方方氣得撲到窗邊時,只來得及看到李望攔了輛出租絕塵而去。 方方又氣又疑。李望父親去世得早,寡母孤兒,量入為出,自小養(yǎng)成節(jié)儉習(xí)慣,平時的交通工具不是自行車就是公交車??墒菫橹橙艘粋€電話,卻舍得打出租急急奔赴。是誰?誰有這么大的魔力? 李望下車的時候,裴玉衡已經(jīng)體貼地站在酒店門口等。看到他,立刻迎上來。 “剛才我也是在這里下車,結(jié)賬時看到另一輛車在身后停下,我起初沒注意,但是往酒店大門走的時候,有種很強烈的感覺,好像背后有一雙眼睛。我回頭,看到那輛車忽然啟動,立刻就開走了,但我已經(jīng)透過車窗,看清楚里面的人是楚雄?!?/br> “你說過你相信‘魘’?!崩钔p輕說,兩人默契地順著裴玉衡指點的方向并肩往前走。剛進(jìn)九月,昌南的夜晚還有點小悶熱,但是玉衡已經(jīng)穿上風(fēng)衣,李望知道她冷,不禁心中唏噓。 “可是我相信這回看到的絕不是鬼魂。”玉衡困擾地說,“之前在半夢半醒間感受楚雄,我會覺得那是一種氣息,可是今天,我確定自己明明白白看到的是人?!?/br> “蔣隊說,再把審訊報告做完善些,可以提交檢察院了,再過幾天,你就可以領(lǐng)回你先生的遺體遺物了。也許,當(dāng)你親眼看到他火化的時候,才能真正放下。”李望自知這話有些殘忍,可是也想不出別的說辭來,這種時候,他真是佩服那些能言善道總是能用最婉轉(zhuǎn)的方式來敘述最冷酷的事實的人。 裴玉衡站下來,雙手捂住臉顫抖起來,淚水從她的指縫里灑落,而李望完全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他伸出手將裴玉衡擁在懷中,任她的淚水打濕他的肩。 忽然之間,李望有種強烈的感覺,正像是裴玉衡形容的,“背后有一雙眼睛”。他猛地轉(zhuǎn)過頭,看到不遠(yuǎn)處停著一輛黑色桑塔納,雖然隔著車窗,但李望仍覺得跟某人的眼光對視了一下,撞出霹靂雷火,車子立刻發(fā)動開走了。 李望看不見車?yán)锏娜?,但卻心明眼亮記下了車牌號,他問玉衡:“剛才跟蹤你的是這輛車嗎?” “好像是,我不能確定?!?/br> 鬼魂再死不瞑目,也不可能開著一輛普桑來跟蹤遺孀。李望心中有數(shù),立刻撥電話給交通部門的同事:“幫我查個車牌……” 等回音的當(dāng)兒,裴玉衡已經(jīng)冷靜下來,問李望:“如果我不起訴谷好問,會對他輕判嗎?” “法庭會作為重要的參考依據(jù)。不過,如果谷好問真是直接造成你丈夫死亡的原兇,你真的會原諒他嗎?” “是楚雄傷害他在先。楚雄已經(jīng)死了,再拉上他陪葬,只會加重傷害?!迸嵊窈鈬@息,“生命不能重來,我不想世上再多一個寡婦?!?/br> 李望深深動容。有的人會因為自己不幸,就巴不得地球毀滅,全世界跟著自己一起沉淪;但也有人,像裴玉衡這樣,會對所有的不幸感同身受,即使自己沉淪在最黑暗的煉獄里,也依然愿意用一顆天使的心來照亮世界。 他們這時候正經(jīng)過一家瓷器店,玉衡在櫥窗前站下來,望著一只花瓶出神。那是一只青花瓷瓶,也畫的是山水,造型與楚雄案發(fā)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那只碎瓶有八九分相似。 李望安慰:“案子結(jié)了,那只花瓶就可以還你了?!?/br> “你好像很遺憾?!庇窈廪D(zhuǎn)過身注視他,“對那只花瓶,你一直特別在意,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嗎?” 這女子不僅有一顆天使的心,更有一顆玲瓏剔透心。李望深呼吸,終于說:“我一直都想跟你說說我的事,那只花瓶的事,你愿意聽嗎?” “上面的畫,是你認(rèn)識的人畫的?” “不錯,那幅畫,我親眼看著我女朋友完成的,她叫青花。” “青花?跟我住的酒店一個名字?!?/br> “是?!崩钔暸嵊窈?,“我是一個警察,從來不信太玄的東西,可是遇到你后,卻有很多巧合都難以解釋。在你丈夫的遺物中發(fā)現(xiàn)的花瓶,上面的畫是我女朋友青花畫的;你住的酒店,又偏偏叫作青花。這讓我不能不覺得,好像冥冥中,上蒼在向我暗示什么。我有一種感覺,跟隨這個案子,跟你在一起,就會找到我女朋友青花?!?/br> “她不見了嗎?” “不見十年了。” 李望開始講述,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對人講起他與青花的故事,古鎮(zhèn)的香樟,瑤里的白土,思溪的小橋流水,夕陽西下,青花對他的承諾,還有他們兩個人的秘密約定。 裴玉衡很認(rèn)真地聽著,不插問,不打斷,甚至也并沒有眼神的交流與點頭附和,就只是傾聽。 李望忽然明白,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溫柔的支持,他喟嘆:“我媽常說,就算我找到青花有什么用?她肯定已經(jīng)嫁人了。我也想過這種情況。但是現(xiàn)在,我從你身上明白到,無論她有沒有嫁人,只要她活著,我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生命,才是最寶貴的。我只想知道她是生是死,過得好不好?!?/br> “難怪你當(dāng)初一直追問我那只花瓶的事?!迸嵊窈夂鋈徽f,“你說,谷好問對昌南的瓷業(yè)這么熟,他會不會知道花瓶的來歷?” 李望擊掌:“的確有可能!我怎么就沒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