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啊?！?/br>
    這個好似插科打諢的提問倒是提醒了單鷹，他免了繼續(xù)測試，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斑@個app和他們的管理后臺還有什么貓膩？”

    “‘算了’除了計算授權(quán)微信號的轉(zhuǎn)發(fā)條數(shù)外，還計算上傳的文章，登載一篇得到10塊。這項收入是沒有限制的，只要被發(fā)布，馬上能領(lǐng)到錢?！毙∵B翻了一下公眾號過去的文章，新聞稿也好、心里雞湯也好，沒有一篇文章注明原作者，很多都是復(fù)制黏貼而來，只要識字，就能枉顧著作權(quán)把別人的作品剽竊而來，賺取超低稿費。

    “他們很有可能還有幾個寫手群，寫幾篇敷衍了事的文章，底下添加幾個廣告?！眴晰椡茰y，“通常廣告方都會以廣告轉(zhuǎn)發(fā)量、量來付款，一篇文章給他們帶來的收益遠遠超過10元。”

    “看著復(fù)制黏貼一下、轉(zhuǎn)發(fā)一下都就輕松賺錢，可實際上自己是廉價勞動力啊。”馮牧早對這種榨取他人勞動價值的做法非常震驚，“比舊社會資本家還黑！”

    “炮制老人在醫(yī)院活活被餓死新聞的寫手也只不過是他們中的一員。只不過，一不小心成了熱門，順帶扯出這個團伙。”單鷹看向馮牧早，唇邊一道淡淡笑紋，“干得不錯?！?/br>
    馮牧早受了夸獎，激動得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找到一臺電腦開始寫稿，揭露這個吸“勞動人民”血的團伙。

    “單老師，我們這就回報社吧！”

    這時，兩個程序員似乎又有新發(fā)現(xiàn)，“他們除了‘算了’，還開發(fā)了另外一個app——零貸。深度頭條公眾號背后的圣多斯廣告代理公司跟零貸金融服務(wù)公司都是同一伙人搞起來的。”

    “零貸……”馮牧早搜索一番，念著他們的廣告語——“100～5000元超小額借貸，提供身份證清晰照片就可以簽約放款，歡迎廣大有志青年來詢?！?/br>
    “有志青年，說白了不就是學生黨嗎？”小連不屑地“嘖”了一聲，“這些人賺錢的方法太多了……”

    馮牧早摸摸下巴，“不知道有多少人通過零貸借了錢，如果能拿到他們其中幾人的個人信息就好了?！?/br>
    小連說：“得入侵他們的電腦系統(tǒng)?！?/br>
    “你們辦得到嗎？”她的眼睛亮晶晶。

    兩位程序員有些為難地賠笑，“可以是可以，但……”

    單鷹是個明白人，“違法?！?/br>
    馮牧早恍然，趕緊搖搖手，“那就不麻煩了?！?/br>
    第16章 中年狐貍（二）

    單鷹客套幾句，帶著馮牧早離開科技公司，車上，馮牧早靈光一現(xiàn)，“‘算了’到底能騙多久的錢，他們也不確定，會不會把錢投入到零貸繼續(xù)錢生錢呢？”

    單鷹這種老江湖，不像她把這事想得這么單純，“就算是小額借貸，也需要資金鏈支撐，不是一個月騙個幾十萬就能應(yīng)付的，況且沒有直接證據(jù)顯示‘算了’的得利匯入了零貸。我們現(xiàn)在僅僅了解‘算了’的運作手法，調(diào)查記者不能預(yù)設(shè)立場，必須客觀?！?/br>
    “好吧……”有點急功近利的馮牧早一下子委頓下來，“那回去還寫不寫？”

    “稿子不急，以免打草驚蛇，我感覺還有深挖的價值。先在網(wǎng)上找?guī)讉€‘算了’的受害人，采訪他們受騙的經(jīng)過?！眴晰棶敊C立斷，“現(xiàn)在小額借貸平臺太多，零貸只是其中一個，得慢慢琢磨，最好也能找到幾個通過它借過錢的?！?/br>
    “就像你說的，借貸平臺那么多，我到哪里找像零貸借過錢的啊……”

    “到app下載區(qū)的評論里，找那些打差評或者大篇抱怨的，有的人用的ID可能恰好是一些社交、聊天工具的ID，一百個差評里能找到一兩個，算你幸運?！?/br>
    “如果還找不到呢？”馮牧早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求知欲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杠精。

    “發(fā)幾個釣魚帖，直接問網(wǎng)友，有沒有人向零貸借過錢，感覺怎么樣，靠不靠譜——自然有魚上鉤。”

    “這真是一場持久戰(zhàn)！”馮牧早感嘆。

    持久戰(zhàn)——單鷹想起自己幾年前年輕氣盛，與一個資深調(diào)查記者一起報道了JD化工集團違規(guī)異地傾倒有害廢品。但是，JD化工利用明里暗里的關(guān)系將此事?lián)p失減到最小，據(jù)老K后來提供的信息，他們非但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他雖已到威市，仍不斷收集這方面的信息，待各方面條件成熟再報道。非常漫長，也非常危險。當年，何遇與同事在Y國被劫持，反政府軍提出要400多萬美金的贖金，JD化工竟然恬不知恥、火上澆油，說只要單鷹說出爆料人，就贊助他一些錢，這種類似于一命換一命的缺德事，單鷹當然不肯。何遇殉職后，JD化工就放出因單鷹吝嗇錢財，不肯支付贖金導(dǎo)致反政府軍撕票的消息。

    “為了一篇稿子，連續(xù)追蹤好幾年的大有人在?！眴晰椀痪?，帶過多少調(diào)查記者曾經(jīng)歷或正在經(jīng)歷的血雨腥風。

    馮牧早嘴上不說什么，心中卻是一驚，深感這一行不好干，自己還得咬牙堅持，先挺過實習關(guān)，考個編制再說。

    “這段時間你不要單獨行動，尤其不要再去圣多斯廣告代理公司門口蹲點。那伙人目前在搞什么勾當還不明了，不要以為他們點幾個普通的外賣就是無害的普通人。為了錢，許多普通人都可以變得喪心病狂?！?/br>
    馮牧早想起謝茂竹他們要混進點絳唇私房菜當服務(wù)員的事，就自作聰明道：“不瞞你說，一開始我還想找找他們有沒有招聘啟事，混進去當個小助理，我們教授說過一句話，叫——不是你的新聞深度不夠，而是你離得太遠?！?/br>
    單鷹聽完，沉默了好久，遇到紅燈停車的時候，才轉(zhuǎn)頭正視她，表情冷厲：“聽著，我絕不允許你這么做?！?/br>
    馮牧早的心被他這句話說得一顫一顫的，差點停止了跳動，“你是怕我單槍匹馬的出什么事嗎？”

    他忽然揚起了唇角，扯開一個挺殘酷的笑，“你出事不要緊，要緊的是——當那一伙壯漢對你行不軌之事時，我們恰好對調(diào)，你說，可不可怕？”

    “過程對我來說并不可怕，后果很可怕?！?/br>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斜睨她，“如果沒對調(diào)呢？”

    馮牧早打了個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壯漢，沒準是幾個瘦猴呢？”

    “你的意思是6個瘦猴一起上，你招架得?。俊彼贿?，上下打量一番她的小身板兒，嘆口氣，“他們干的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我就不相信公司內(nèi)外不裝幾個攝像頭，你去蹲點一次，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三番兩次去，你且試試?！?/br>
    “不試了，不試了……“馮牧早點頭如搗蒜。

    綠燈亮起，單鷹最后瞄了一眼她那熊樣，轉(zhuǎn)移目光正視前方，輕踩油門，終有點不放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