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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高高在上的,是統(tǒng)領千軍萬馬的領袖,絕非為了兒女情長而泣淚的,可他還是哭了。 美人淚,英雄冢,美人殤,英雄亦多情。 我輕輕放下琴弦,道:“將軍可覺得好些了?” “桐舞秋風,是啊,是秋風啊,這世間,大概再也沒有那樣的春風了?!鄙蜿秽哉Z,“再也不會有了?!?/br> 如若說這世間最動聽的情話,莫過于這一句了,有你在的日子里,才會有那樣的春風。 如若說這世間最凄婉的哀嘆,也莫過于這一句了,任世間再絢爛繁華,沒有你的日子里,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可是……你,終究回不來了。 沈昊的臉上變換著神色,從震驚到淡然,從激動到悲傷,最后落到了一句自嘲上:“本將軍雖不知你和勝雪公子此行有何目的,卻知道,這國,是玉涼的,也是公主的,長公主殿下說什么都要守著長安城,本將軍要也永遠替公主守著這個長安,直到……直到死去?!?/br> 我心頭一窒,沈昊是塊硬骨頭,想來歐陽寧的勸說,并不會起多大效果。 有一件事,我終是可以放心了,一個肯用性命守護一國的男人,怎么會淡忘了那個女人呢? 可是,如若歐陽寧的勸說不成功,那么……這個玉涼,是不是會陷入戰(zhàn)火之中?屆時,流離失所,百姓難有安身立命之地。 一時間,我居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左右為難吧,怎樣都是錯,怎樣選擇,都會有遺憾。我輕嘆一口氣,望向沈昊。 “將軍打算如何,阿楠管不著,這把碧桐琴,想來……還是物歸原主的好?!蔽移鹕恚值溃骸皩④?,無論如何選擇,請您一定要守護玉涼的百姓,他們都是無辜者。如此,阿楠告辭?!?/br> 天變得太快了,快到我根本來不及反應。自晌午起,忽然間刮來一陣寒風,吹得人瑟縮,我躲在驛館和歐陽寧下棋。 這局棋他下得心不在焉,末了,剩了幾顆棋子,他扔下手中的白子,笑道:“不下了,寧認輸。” “公子永遠都是這樣,這局棋看似白子必輸,其實公子只要走這一步,”我執(zhí)起白子放在了棋局中,略顯敗跡的白子立刻活躍起來,“如果公子想贏,定不會想不到這一步。說來,其實是公子的心不在棋局上罷了。” 歐陽寧輕笑道:“知我者,非阿楠莫屬?!?/br> 繼而他站起身來,活動了筋骨,挑眼看向窗外,又道:“下雪了,沒想到,這場雪來的這么快?!?/br> 下雪了?淅淅瀝瀝的雨絲夾雜著小雪,撒鹽紛紛差可擬,打在手上,落在衣袖上,帶著薄涼的意蘊。 “這場雪,下到明日,也不一定能有一片蒼茫?!蔽仪浦巴?,漸漸收回手心,“但若下雪了,總歸是好的。” 在我的印象中,如若下了雪,那么路面便會濕滑難行,對于如今的玉涼來說,能多拖一天,便是一天。然而,沒有意料到的卻是另一樁事。 “公子,阿楠姑娘。”錢松帶著雨雪從外面走來,向著歐陽寧行了一禮,又沖我笑了笑,然后低聲說道:“陳國世子到了?!?/br> “世子蘭辰?”歐陽寧看向錢松,面上不帶波瀾,問道:“他何日到?” “最快明天下午便能抵達長安?!?/br> 我看到歐陽寧的手頓了頓,遂而輕放下來,仿若什么都沒發(fā)生。 可是,我清楚,這并非什么好消息,陳國世子抵達玉涼,就意味著,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這場未知的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作者有話要說: 某只紫薯:抱好小心肝,要搞大事情了。 ☆、涼變 比我預想中的要快些,陳國的使臣在第二天清晨便趕到了長安城,不知是錢松的消息有誤,還是什么別的緣故,陳國使臣帶來的消息只有一個,那就是陳國世子妃去世的消息。 “蕙兒……去了?”錦帝喃喃,神情中哀慟之色難掩。 “是,世子妃走時總是念著長安,世子特命我等將其部分骨灰?guī)Щ貨鰢?。”使臣說著端上一瓷壇,那瓷壇烏黑,看起來無限壓抑沉重。 肖后當即連退兩步,本就是心疾,如今只怕又要復發(fā)了。 “快,來人?!卞\帝叫了兩聲,突然意識到什么,轉頭看向我,又道:“阿楠姑娘,勞煩你照看一下皇后?!?/br> 我點頭應是,喂了肖后一顆定心的藥丸,又遞了水讓她慢飲。 而那使臣見此,仍是囂張,趾高氣揚。 “尊敬的涼國皇帝,我僅代表陳國向皇上致意,”說是尊敬,可是那使臣連半分尊重都無,面對一國皇帝,眼角帶著幾分輕蔑,嘴角暗含幾分嘲諷,道:“可是,曾經(jīng)我陳國和涼國簽訂止戰(zhàn)協(xié)議,是因為涼國長公主嫁入我大陳,而如今,長公主不在了,這份協(xié)議,是不是也得重新商量一下?” 我心道,這擺明就是欺負人,涼國損失了一位長公主,而陳國卻借機要挾,實在無恥。 “你這是何意?我涼國的長公主在長安平安待了十九年,到了你們陳國竟不到四年就去了,你們不善待我們的公主,連她死后……還要挫骨揚灰?!币恢睕]出聲的沈昊終于咆哮而出,“你有何臉面向我皇提要求?” “這……” 使臣的面子確實有些掛不住,如果這樣的消息傳出去,即便日后陳國得到更多利益,也無法在九國之中立足,只見他苦笑,轉身給錦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 “尊敬的涼國皇帝,并非我等不善待世子妃,相反,自世子妃入陳以來,世子傾盡全力保護世子妃,只是……” “只是什么?”沈昊追問。 “只是世子妃從未領情,拒絕服藥,拒絕與外界來往,我等,”說著陳國的使臣又是一陣苦笑,“也是實在無能為力啊。” 玉文蕙拒絕蘭辰,自當年在獵場的情形就可以看出來。 那時的玉文蕙何其無禮,昔公不計較或許是因著肖后的緣故,可是世子蘭辰,也從未反駁過她的意見,即便,即便那只是她支開蘭辰的一個理由。 “雖說世子妃是涼國長公主,可是她也是我們陳國的皇室媳婦,豈能葬回母家?”陳國使臣看向沈昊,又道:“所以,這骨灰,是世子妃臨去前的最后一個心愿,她說,希望能回長安看看,看看那十里桃花,她說,要將她的骨灰撒在那片桃花林中,隨著春風一起葬在長安?!?/br> 長安,長安,曾經(jīng)的一個執(zhí)念,如今的一個夙愿,這里,埋葬著她的夢,一個只屬于她的夢。 我轉頭看向沈昊,果見他輕微地后退了些。 這樣的場面,我能說什么,我還能為之做什么? 玉文蕙的執(zhí)念是那長著十里桃林的長安城,沈昊的執(zhí)著是那要為長公主守候的一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