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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昔公失了往日神色,凹陷的眼仁,枯槁的手臂,以及松弛的皮膚,我心一驚,這還是那個談笑風(fēng)聲的宋昔公嗎? 此時此刻,沒有高高在上的宋國國主,有的不過是一個老者,歲月催人老,可是當(dāng)垂垂老矣,剩下的又豈非心酸? 見到我來,昔公似是想牽出一個笑容,可那臉上,怎么看著都別扭,我扯出一抹苦笑,竟然心生了不忍之意,半晌猶豫,終是說明來意,卻見昔公愣了愣神色,遂而釋然一笑。 在這個一世精明的老人面前,所有的把戲怎能逃脫,若是他未指責(zé),不過是不想說罷了。 那一刻,心中莫名有種不安,亦有種說不清是同情還是憐憫的感覺,此刻宮中孤寂,各位夫人別有用心,而昔公向來最疼愛的兩位公子,仍在勾心斗角,算計不完。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該是嘆年華老去,該是嘆帝王之家親情淡?。?/br> 我看著昔公,淺淺說道:“國公伯伯,長生自知此刻是不該打擾您清凈的,可是蘇家的案子還得由您定奪?!?/br> 卻聽昔公輕嘆一聲,他的目光順著窗臺飄香遠方,眼中流露出的不知是哀傷還是無奈,粗啞的嗓音開口,只道:“是老四叫你來的吧,其實你不說本王也能猜出來,我這副身子垮了,可眼睛還不瞎,他想查出真相卻不想來我面前詢問,你啊,果真是最好的人選。” 我猶做震驚,什么真相?什么最好的人選?枉孟長生自詡聰慧,可是那時,也不過一份迷茫。 昔公見我不言語,探頭又道:“長生丫頭,你難道從未好奇過老四是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嗎?” 直覺上我不想面對昔公的眼神,那神色是探究,亦是洞然一切的了然,是可笑,亦是不愿多問的無力。 宋玄墨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與他相斗多年,似乎斗法、斗嘴、斗手段早就習(xí)以為常,我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但不難想象,沒有母族的支持,那樣的環(huán)境是煎熬的,如若沒有一段曾經(jīng),也不會也如今凌厲手段的宋四公子。細細想來,宋玄墨與宋玄商不過相差兩載,可那份心智,那份穩(wěn)重,以及那些層出不窮的計謀,絕非兩載之差。 我靜默不語,等著昔公繼續(xù)說道:“他定是恨我這個父親的不作為,可是,有的時候,不作為亦是一種保護,算了,有些事,他想查,便去查吧。本王老了,不服老不行,有些話卻還是要倚老賣老說給你聽,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實,要用心去感受?!?/br> 隨著昔公緩緩開口,我認識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宋玄墨,那個他堅韌勇敢,那個他為著一個目的伺機而動。 從前的宋玄墨也有過一段無憂的童年時期,而那樣的幸福全然結(jié)束于蘇夫人死去的那一年,那一年,他不過五歲。 昔公二十年的薄冬,約摸,也是這個季節(jié),蘇夫人不在了,蘇夫人膝下一子正是宋國四公子宋玄墨。我記得曾聽素冬的只言片語中提起過,宋四公子自蘇夫人去后便很少笑過,即便是笑也多半并非真心。 那一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何連昔公也仍舊念念不忘? 而這些又與蘇府的貪案有何聯(lián)系? 在昔公的敘述中,我似乎看到了那個曾經(jīng)受盡欺凌的小公子躲在暗處抱住母親尸體痛哭的畫面。 那個因著沒有母親庇佑的小公子在眾位公子面前孤零零地站著,也似乎可以想象年幼的孩子失去母親之后在這寂寂后宮之中的艱難,各位夫人的有心加害,下人的不待見,宮人的冷聲譏諷,無怪乎會長出那樣一副冷漠的性子。 只因,若多了一分情,多了一分信任之心,都有可能葬身與這個無硝煙的皇宮大殿。 我聽得昔公喃喃自語:“長生丫頭,你說,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會有天道輪回?” 我想,是有的吧,欠下的債,總要歸還。不然,對于那些不可思議的離奇,又該做何解釋? 然不待我回答,昔公又道:“其實本王是相信的,因果皆有輪回,欠了一個人的,總得要還,本王年輕的時候不知珍惜,想要珍惜的氣候卻來不及了……對于她是這樣,對于老四,也是這樣啊。” 言罷,昔公掙扎著起身,地走到暗閣前摸索良久,顫巍巍地捧起一副畫卷,這畫卷上一名女子語笑嫣。 然,莫名間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更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第三卷會加快進展,感情線也會更加清晰。 ☆、案件 此刻窗邊結(jié)了薄霜,晶瑩的窗花有幾分美麗,蘭兒在一旁繡著孟夫人最新研究出來的花樣,我輕捧熱茶,笑問道:“什么風(fēng)把花美人吹來了?” 美人果真是美人,一顰一笑盡態(tài)極妍,紅色的衣衫在這薄冬格外顯眼,也不見花解語客氣,徑自拿了我沏好的熱茶,一飲而盡,輕笑道:“你不知道?本宮主以為這宋國大小事宜皆是瞞不過你的耳朵呢。” 我不去看花解語一臉得意的神色,過了一遍茶湯,輕聲道:“花美人說的可是蘇家的案子?” 美人一垂頭,嘆了口氣:“果真還是什么都瞞不住你?!?/br> 我好笑,偏了頭又道:“除了蘇家的案子,此時此刻,還有什么能讓你花大美人不辭辛勞冒著寒氣跑來長生閣做客?” “唉,那是你不清楚昨天夜里都發(fā)生了什么,本宮主和千機待在蘇府房頂,親眼目睹了一個驚天秘密?!被ń庹Z嬌媚一笑,仿佛在等著我問話,卻不見我出聲,又道:“難道長生丫頭不好奇發(fā)生了什么?啊呦,本宮主在蘇府屋頂上待了一夜,這會兒肩膀還酸著呢?!?/br> 半晌,花解語湊過頭來又問:“你真的不好奇?” 說不好奇,豈會?只是在這之前,我從昔公口中聽到的秘密,卻更令人震驚,這則消息我用了整整兩日才真正接受,蘇家,肖家,四公子,昔公,看似關(guān)聯(lián)不大,卻早已在一張無形的網(wǎng)中緊緊相連。 “罷了,罷了,你不好奇,本宮主也是要說的,昨夜本宮主和千機原是去找常樂那老頭的,卻見著方重山方將軍帶著黑壓壓的一片涌來,一時好奇就跟了上去,這批人手最起碼有五千,全圍在了蘇府。”花解語輕笑,“那時本宮主還在好奇,蘇府是多大的能耐,一樁貪案,竟派了五千軍士,好大的能耐。直到,聽到蘇大人和宋四公子的對話,一直以為宋四公子和這樁案子沒什么聯(lián)系,哪知,竟是這般淵源?!?/br> 宋玄墨和這樁案子沒聯(lián)系?我暗自好笑,這樁案子雖是我去舉報,背后推手卻是宋玄墨啊。 只是此時,我不知該作何表情,卻又聽花解語道:“你這是什么表情?” 花解語哪里知道,昔公會將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