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掉大牙了?！?/br>
    “誰說不是呢？我一直也想不明白，怎么就生了個這樣貪吃的閨女。”孟夫人偷笑，在一旁幫腔作勢。

    “娘親?！蔽覔u了搖孟夫人的衣袖撒嬌，朝著周婉做了個鬼臉。這樣的天倫之樂，玩笑之語已是難得，能撒撒嬌，我自是不會錯過。

    “好了好了，去凈手吧?！泵戏蛉擞肋h敵不過女兒的一招，慈祥地笑著，打著過場。

    夜色入戶，入山打獵的人紛紛歸來，作為看客，自是要一睹主角的風采。在蘭兒繪聲繪色的描繪中，我等一行人終是趕到了現(xiàn)場。

    “小姐，真的有人獵到了白狐，那只狐貍通體雪白，身無雜色，甚是可愛。”蘭兒興奮的說著，似是她自己得到了白狐一般。

    “哦？聽說這座山上的靈狐以白狐最為狡猾，已是許多年沒有人獵到了，不想今日才第一天，就有人中了頭彩?！敝芡竦纳裆绒?，似乎有幾分興致。

    “哪里就有說的那般神奇？白狐雖然狡詐、反應(yīng)靈敏，又怎會有人的心智？所有心人真要尋到蛛絲馬跡，也未嘗不可?！敝芰峥粗胺絿鷿M的人群，皺了皺眉角。

    “玲jiejie這話雖是在理，可畢竟人們都是圖個好兆頭的，無論天意也好，人為也罷，只要國主開心了，便是福分?！敝苋锴浦鴵頂D的人群，反而露了喜色，再轉(zhuǎn)頭看向我，問道：“長生表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有一點不得不承認，周玲的話雖在理，到底為人所不喜，而周蕊八面玲瓏，即使沒有太多的大智慧，可有一點算是說對了，在這偌大的宋國，贏得昔公的歡心才是正理兒。

    “是啊?！蔽腋胶?，宋國的主人只有一個，贏得這位主人的歡心方能成就大事，連周蕊都明白的道理，又有多少人真正做到呢？

    “可瞧著是哪家公子獵得了白狐？”周婉出聲問向蘭兒。

    “可不是哪家的公子，是歐陽家的小姐歐陽楚?！碧m兒故意放慢了語速，隨后笑道。

    “歐陽楚？”周婉疑惑出聲，遂而漸漸展開了笑意，輕聲呢喃：“原來，是公子的jiejie啊?！?/br>
    “倒真叫國主說中了?！敝芰岬?，“不曾知曉，原來歐陽家的小姐，也有這般好箭法，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也?！?/br>
    是啊，誰人能猜出那一襲淡紫色的纖細身影擁有如此驚人的速度與力量呢？且不說騎馬需要的速度，彎弓射獵的臂力，單就白狐自身的狡猾程度來看，也是極為不易的。

    ☆、白狐（三）

    再言，往年里秋獵也沒見傳出有人獵得白狐，一是因為靈狐確實狡詐，二則是因為靈狐稀有，物以稀為貴，整座山脈，能碰上靈狐的機會本就不多。

    一時間，我不知是該感慨歐陽楚的好運氣，還是該感慨歐陽楚的本領(lǐng)高，但無論如何，獵得靈狐，歐陽楚自當是得了昔公的一句承諾。

    我暗自感慨，殊不知，當走近人群才是真正感慨起來，難怪御前圍著這么多人，原是如此。所說獵得靈狐已是不可多得，而今獵得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更是難得，可是如今，歐陽楚不到做到了，連這射箭的角度也把握得正好。

    雪白的狐貍神色懨懨地躺在地上，脖頸處一點嫣紅，被繩子系在了樹上，不深不淺的傷，恰巧在脖子上，少一分則讓它逃竄了去，多一分則害了性命，這得需要多少算計才有如今的場面？我不由在心中詢問，若是我，能否做到？結(jié)果是否定的。

    “歐陽丫頭，既然今天是你拿下了白狐，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說就是。不過本王倒是好奇，在場那么多人都拿這畜牲沒辦法，你是用什么的方法？”昔公語速緩慢，好奇地打量著樹前拴著的白狐。

    “用藥，先射出一箭，箭中藏了藥，這一箭不在乎能否射中，只在乎能否讓它吸入藥粉，第二箭朝相反的方向射去，目的是讓它驚慌，畢竟狐貍狡猾，即使如此還會想著逃跑，關(guān)鍵的才是第三箭，歐陽楚想獵那白狐為家弟添件新衣，自然不能破壞了皮毛，險險一箭射出去，不想倒真的射中了?！睔W陽楚一一答來，就連用藥也說得這樣從容。

    可是面前不少人紛紛議論起來，這，怎么能算打獵？用藥迷昏靈狐，難度自然大減，難怪能被歐陽楚撿到這好事，可是，這實在……

    “哦，原是如此啊，歐陽丫頭不怕眾人說你此行非君子之為嗎？”昔公一順美髯，意有所指。

    “國主，歐陽楚斗膽問一句，何為君子？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歐陽楚行事光明磊落，便是用藥，也在大庭廣眾下說了出來，難道所謂的君子就是表面仁義道德，實際上不知做了多少偷雞摸狗之事的鼠輩嗎？”歐陽楚握緊手中的拳，平定了隱隱有幾分激動的嗓音，話鋒一轉(zhuǎn)，“況且，歐陽楚是女子，不必顧忌君子行徑，獵那白狐本意也非求得國公的賞賜，而是覺得那一身白色與家弟的氣質(zhì)極符，拿來做件衣服是再合適不過了?！?/br>
    歐陽楚的話說得舒坦，可是昔公的面子卻有些掛不住，畢竟，歐陽家的長女不想著求得恩寵，只為弟弟開心，而這份心性，若生在普通人家便是狂妄，偏偏生在了歐陽家，連一國之主也無法奈何。

    我其實是有些敬佩歐陽楚的，這樣的女子活得真切，喜便是喜，討厭也會說出來，因著家族的庇護，可以活得自由任性。

    可是，那時的我不知道，其實，一個人的灑脫也許會是另一個人的羈絆，就如月有陰晴圓缺，就如天有晴霜雨雪，人們往往只看得到一面，卻不知其背后。

    帝王之術(shù)，在于權(quán)衡，帝王之心，在于謀算，歐陽家有一個璧人歐陽寧，便該有一個自由的歐陽楚。

    “長生丫頭，你也過來了?！蔽艄珜⒛抗獬驹谌巳褐械奈彝秮?，“對于此事，你怎么看？”

    昔公的話是對著我說的，平平淡淡，只似是一句詢問，可是那深邃的目光，似是要借此探究到什么，讓人壓抑得喘不上氣，若是以前的孟長生，哪里會發(fā)覺這些？

    可是如今，愈是探尋，愈發(fā)覺得昔公的不同尋常。一時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眾人好奇為何昔公會詢問一個小丫頭，可只有我知道，無論我怎樣回答，昔公早已有了自己的主意，這番詢問，不過是想借此昭示孟長生在昔公心中的地位，在宋國的地位罷了。

    我踏步，從人群中走出，心中哀嘆，何苦，臉上卻不得不擺出笑意，道：“回國公伯伯的話，誰人規(guī)定狩獵的時候不能用藥？既然是秋獵，不也可以看作一場爭斗嗎？所謂兵不厭詐，戰(zhàn)場上刀槍廝殺，誰會在意你用了何種手段，面對生死，再多的仁義道德都是虛無縹緲的。長生雖然不精通騎射，但從那白狐的傷口來看，歐陽jiejie的技術(shù)非同一般，靈狐狡詐，試問若是有藥，誰能保證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