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瓶頸沒有突破，想要擁有直面因果道主的力量，這一場生與死的考驗(yàn)，她必須來。

    “這就是我的船?！?/br>
    就在蘇瞳想得出神的時候，身下的真道滅突然停下了腳步。

    難為真道滅了，居然拖著這么多東西還能走得這樣快，蘇瞳感覺到了一股召喚感，抬頭看到泥灘盡頭清澈的河水。

    泥灘之外，是一個天然的河港，如半圓殘?jiān)?，靜靜擁抱一泓水灣。

    縱灣外河水激流不止，狂浪拍雪，但灣內(nèi)波平浪靜，鱗鱗河水，倒映著蒼穹群星之靜美。

    嘩嘩嘩嘩……

    細(xì)細(xì)的水浪拍擊著灘頭，一只無主的蓮舟靠在岸旁，沒有繩子牽引，卻被水推開，又緩緩歸來，一來一去，一沉一浮，好像亙古不變的風(fēng)景。

    “不要去看那里，會帶走你的?！笨吹胶訛忱锕媸嵌嗔艘恢簧徶?，真道滅長嘆一聲，輕輕將背上的蘇瞳放在了岸上，手卻緊緊提著她的頭發(fā)，并沒有松開的意思。

    心中憐惜，又多幾分。

    多少年……沒有見過蓮舟靠岸了？看來黃泉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接走蘇瞳的魂。

    “我讓你看的東西，不是那個，把頭轉(zhuǎn)過來丫頭！”掰過蘇瞳的臉，真道滅讓蘇瞳來看的，其實(shí)是他的渡河之舟。

    就在靠岸不遠(yuǎn)處，停泊著一艘破船，雖然船體左舷大半破碎，不可入水，豁口處露出甲板與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可是令人稱奇的是龍骨竟未斷裂，而且船頭一只多頭兇獸的雕像依舊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張開獸眼，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咆哮。

    蘇瞳不禁瞇起了眼睛。

    這渡河之船看似破敗，可是死意里卻隱隱透露著一股生機(jī)。

    船身上可以看出多處修補(bǔ)的痕跡，所以或淺或深，或精致或粗獷，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但那些銜接處，卻又在差異中體現(xiàn)著一種荒誕的平衡。

    蘇瞳終于明白，真道滅為什么對不死鳥的大船殘骸如此看重了！

    他在修補(bǔ)！

    雖然從來沒有聽說過可以用別人的道心修補(bǔ)自己道心還成功的先例，不過見巨輪如見真道滅心中的生死意境，顯然他在融合他人破損道心之上，很有自己的見地。

    別看他性子高傲，可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的確有著藐視眾生的資本！

    “不能把船帶到泥灘深處，一旦進(jìn)入那里，船體便會加速解體。所以我必須把它存放在有黃泉水潤濕的地方。不過你沒有rou身，現(xiàn)在想必可以感覺到……”真道滅吞了吞口水，遙指那在灣里搖晃的蓮舟。“可以感覺到，它在呼喚你?！?/br>
    “沒有蓮舟在等待你呢……你可以走出去。”好像對自己的生死，并不怎么上心，要是換了別人，可能看到蓮船到來，又要哭上一哭，可是蘇瞳只是眨眨眼睛，回頭笑著對真道滅說道。

    “這十萬年來，我也是這樣想的?！闭娴罍缈迒手?，表情卻是凄苦。

    “若不是還有這個信念支撐，只怕我早就投河而死了?！?/br>
    十萬年！

    蘇瞳的魂體都在抽搐，還以為真道滅是個萬年老怪，沒想到十萬年前便被困在這里。十萬年的歲月，足以讓滄?；癁樯Ｌ锒嗌俅?？

    此人居然一直在這破泥灘里修補(bǔ)自己的大船，沒有發(fā)瘋真是奇跡！

    “我活得久吧？“感覺到了蘇瞳那震驚的目光，真道滅慘淡一笑：“可惜十萬年還是修不出你這種波瀾不驚的心境，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想聽聽他的故事嗎？”

    “好?！闭娴罍缑黠@有著想要講訴的意愿，蘇瞳自然樂得傾聽。

    蘇瞳還沒有點(diǎn)完頭，真道滅便迫不及待地張開了嘴：“本尊多年前曾有一位老友相伴，我們兩人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相互鼓勵，相互扶持，走過了近三萬年的歲月，可是誰又想象得到，一日灣外飄來了一枚蓮舟，在看到蓮舟的剎那，他竟直接坐地大哭起來?！?/br>
    “你能想象，一個須發(fā)皆白，活了數(shù)萬年的睿智老頭兒，突然像小孩兒一樣一邊打滾一邊嚎哭的模樣嗎？”

    說過話的時候，真道滅目光幽幽，雙頰深陷，仿佛每每回憶曾經(jīng)，都會陷入巨大的痛苦。但就算是痛苦，也不能熄滅他渴望講訴的欲望。

    “這片船殞所，我本來得晚一些，是那老人教我將船存在岸旁，不要帶去泥灘深處，是他教我尋找殞舟殘部，修補(bǔ)自己的道心，他亦師亦友，本是我受困在此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大限就那樣毫無征兆地到來。”

    “蓮舟出現(xiàn)后，他大哭三日才勉強(qiáng)停下，雖然表面上看好像恢復(fù)了平靜，但我能感覺得到，他心已經(jīng)死了?！?/br>
    提著蘇瞳，真道滅上前幾步，手指一處：“當(dāng)初他就坐在這里，先是毛發(fā)掉落，再是皮rou枯萎，最后肌骨化灰，只剩下一簇野魂。”

    “跟我現(xiàn)在一樣？”蘇瞳既沉浸在真道滅的回憶里，又在思考他對自己說這些話的原因。

    “對，跟你一樣，又……遠(yuǎn)不如你?！闭娴罍绲皖^看著蘇瞳，目光閃爍。

    其實(shí)除了自己說的老人之外，十萬年來，他還見過許許多多的船殞者，像他一樣，道心破損又誤打誤撞受困此地者少之又少，但像蘇瞳那樣，因?yàn)樯硭蓝隁w黃泉的生死道修士，卻是每年都會出現(xiàn)幾個。

    他們的殘魂隨破船而來，幾本上是船落地則魂滅，為數(shù)不多能滯留幾日的野魂，也只是像行尸走rou一樣，在灘內(nèi)四處晃悠晃悠，最后被蓮舟接走。

    如小丫頭般靈俊剔透者，從來沒有！

    其實(shí)本不應(yīng)該把蘇瞳帶到岸邊的，她這種魂體越是靠近蓮舟，便越是無法抵御黃泉輪回的召喚，但他實(shí)在是太好奇了，因?yàn)樗撵`臺實(shí)在是清晰得令人費(fèi)解。

    他緊緊抓著她的小辮子，就是害怕她突然失心朝蓮舟沖去，可是現(xiàn)在看來，她似乎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抑制那種沖動。

    “告訴我，你為什么會與別人不同？”真道滅靜靜地看著蘇瞳的眼睛，試圖在她清澈的眼底尋找到答案。

    “我？”

    蘇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同，不過看到那在灣里沉浮的蓮舟，她心中的確沒有強(qiáng)烈的情緒波動。更不會做出坐地大哭三日那種瘋狂且沒有意義的舉止。

    “大概我在心里已認(rèn)定，自己是死的吧？所以沒有那么多患得患失的心情?！?/br>
    “可你分明沒有絕望?！闭娴罍绮恍盘K瞳的話，高高揚(yáng)起了自己的眉梢。

    “當(dāng)然沒有絕望，因?yàn)槲疫€存在著?！碧K瞳揚(yáng)起了小臉。

    “死亡，是我自己的選擇，雖然現(xiàn)在親身體會，死亡對于生死道修士，好像并不是一個瞬間，而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可是既然選擇赴死，就不會因?yàn)檎娴囊懒硕俦匆淮?。但我現(xiàn)在還存在，所以我也沒有放棄求生，因?yàn)槲倚睦镞€有渴望。”

    蘇瞳的話令真道滅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