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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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嵐氳又一次從睡夢中驚醒。

    睜眼就看到岳凌霆的面容近在眼前，東方微露的晨曦正好透過窗戶映在他臉上，一半是陰影，一半是清輝。

    她幾乎是彈射般地一躍而起。

    她一動他便也睜開眼，跟著她坐起身：“怎么了？”

    何嵐氳的心口還在砰砰跳，她盡力壓住急促紊亂的呼吸，聲音卻仍有些發(fā)顫：“你是雷霆?！?/br>
    陳述句，而非疑問。

    微弱的晨光只照見他下頜的邊緣，露出一道緊抿的直線，上半邊臉沒在暗處，沉默半晌，低聲說：“是?！?/br>
    這個回答更讓她驚駭?shù)氖潜澈箅[藏的蘊(yùn)意：“前世的事……你都記得？”

    “從未忘卻?！?/br>
    第一次見面他就說了，“上輩子見過”。

    何嵐氳張了張嘴，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她覺得腦子有些亂，于是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到窗邊。

    她一早就猜測，夢里那些零碎的場景是她和岳凌霆前世的記憶碎片，至今她也只知道那些碎片而已，無法串成連貫的往事前塵。她以為他和她一樣，帶著未盡的念想，追尋自己掛懷牽念的人，靠的僅僅是運(yùn)氣和直覺。

    但是他都記得。

    他記得多少？每一世？就像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還是夢境一般浮現(xiàn)的前世記憶？未曾忘卻的是情感、是執(zhí)念，還是每一個事件的過程細(xì)節(jié)？

    如果他憑借的是記憶而不是直覺，那是不是意味著，他的行事邏輯跟她很不一樣？他做的那些事，是不是都有她忽略的背后原因？他又做了哪些事？

    太多了，太多頭緒和沖擊一起涌入腦海，她的腦子亂成一團(tuán)，無法冷靜理智地思考。

    “嵐氳?！痹懒桷獕旱吐曇魡玖怂宦?。

    “你先別說話，”她抬起手制止，“讓我好好想想?！?/br>
    “有人來了?！?/br>
    她的思緒頓時被切斷，側(cè)身藏到窗戶邊，探頭往外看去。凌晨的草原空曠而安靜，東方微白，其他三面仍是深暗夜色，沒有可疑的跡象。“在哪兒？是……”

    岳凌霆豎起兩根手指，然后指了指門那方的院子。

    院子里，兩個人，那就不是穆遼遠(yuǎn)。趁他們睡著悄悄進(jìn)來，卻又不現(xiàn)身，會是什么人？

    她指了指椅子旁的旅行袋，用口型問他：“拿槍？”

    岳凌霆略一停頓，貓腰避開門窗照進(jìn)來的光線，借著暗影掩護(hù)把旅行袋提過來，拿出手|槍握在手里。

    何嵐氳看到里面還有一把，接著說：“給我?！?/br>
    他也用口型問：“你會？”

    軍訓(xùn)練過步|槍，手|槍她沒摸過，但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訓(xùn)練過相關(guān)技能。何嵐氳點(diǎn)頭：“備用，防身。”

    岳凌霆把另外那把槍連帶皮套一起遞給她：“小心?！?/br>
    他單手握槍，示意她留在屋里別動，貼著墻壁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口，探出身去。

    何嵐氳的心提到嗓子眼，唯恐他這樣大喇喇地走出去中了埋伏。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聽一個人說：“是我?！?/br>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她放松警惕，把槍放在外套兜里跟出去，只見越野車和圍墻的間隙里貼墻坐著一個人，正是穆遼遠(yuǎn)。

    三周沒見，他瘦了一大圈，十天的亡命生涯讓他疲憊而憔悴，臉頰凹陷，下巴上布滿青髭，風(fēng)塵滿面。他扶著墻壁試圖起身，第一下腳蹬滑了，又在地上撐了一把才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何嵐氳從未見過他如此落魄狼狽，這樣的重逢場景也不是她預(yù)期的。看到他這副模樣，她應(yīng)該心痛憐惜，然而此刻心頭煩躁如一團(tuán)亂麻，開口倒像干澀的質(zhì)問：“你來多久了？為什么不出聲躲在院子里？”

    “沒多久，大概十幾分鐘?！蹦逻|遠(yuǎn)的目光在他倆身上繞了繞，“我看到你們正在休息，我也很累，就……”

    她抱著岳凌霆睡覺的樣子，被他看到了。

    太陽xue上的血管又突突地跳起來。她睡著了，岳凌霆也睡著了嗎？他不是不打算睡覺的？她從夢里驚醒時看到他閉著眼，隨即清醒起身，是剛醒還是閉眼假寐？

    她轉(zhuǎn)頭去看岳凌霆，他神色如常，并沒有被撞破的尷尬窘迫，只是把槍收了起來。

    她注意到他的槍口一直朝下，也沒有拉開保險。

    他有徒手制服特|警的身手，他知道院子里進(jìn)了人，他經(jīng)她提醒才拿了槍，姿態(tài)放松，因?yàn)樗纴砣耸悄逻|遠(yuǎn)，卻沒有叫醒她——他是故意的。

    這種心思她太清楚了，十六歲她就這么脅迫穆遼遠(yuǎn)和她在一起了。

    事情只有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被設(shè)計的人心里有多憋屈多憤怒。何況穆遼遠(yuǎn)還是被動的，而她跟岳凌霆是真的不清不白。

    穆遼遠(yuǎn)的表情有些復(fù)雜，嘴角動了動，扯出一抹笑容說：“嵐氳，你終于跟岳先生在一起了，我……我替你高興，真的……”

    何嵐氳僵立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岳凌霆是最冷靜的一個，問穆遼遠(yuǎn)：“有尾巴跟著嗎？”

    穆遼遠(yuǎn)轉(zhuǎn)向他回答：“三小時前甩掉了。不過他們有警犬，草原地形太不利了，估計還會追上來?！?/br>
    岳凌霆回屋里把旅行袋提出來，翻出功能飲料、巧克力和壓縮餅干遞給他：“沒有時間給你休息，吃點(diǎn)東西補(bǔ)充一下?！?/br>
    穆遼遠(yuǎn)很久沒進(jìn)食了，接過去打開易拉罐，小口小口地飲水吞咽。

    趁他吃著食物，岳凌霆繼續(xù)把剩下的物品一樣一樣陳列給他看：“船票上有船長的電話，三只手機(jī)，沒事別開，打完就把卡拿出來銷毀，手機(jī)扔掉；假|(zhì)證件是應(yīng)急用的，只能應(yīng)付不懂行的人；一萬塊現(xiàn)金、美金、食物、藥品，水在后備箱；里面還有兩桶汽油，不夠自己想辦法，別去加油站，都是國營；車鑰匙是你從玄關(guān)靠左第二個抽屜里翻到的?！?/br>
    穆遼遠(yuǎn)接過車鑰匙：“明白?！?/br>
    最后岳凌霆把手里的槍給他：“會用嗎？”

    穆遼遠(yuǎn)拿著掂了掂：“做夢練過，看運(yùn)氣吧?！?/br>
    這是托辭，意味著……他可能也憶起了一部分前世，而且是用過槍的。

    穆遼遠(yuǎn)吃完，打開后備箱拿了一瓶水，問岳凌霆：“有普通餅干嗎？成分越簡單越好。”

    岳凌霆說：“有?！睆穆眯写锬贸鲆话?，穆遼遠(yuǎn)拆開嘗了一塊，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

    他把餅干和水拿在手里，長舒了一口氣，仿佛放下心頭重?fù)?dān)，展開笑容說：“本來我還擔(dān)心，不應(yīng)該找嵐氳……現(xiàn)在看到你們倆在一起，我就完全放心了……謝謝你，岳先生，還有……好好照顧嵐氳?！?/br>
    岳凌霆站到何嵐氳身邊，伸手?jǐn)堊∷募绨颍骸拔視??！?/br>
    她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穆遼遠(yuǎn)轉(zhuǎn)過身，用鮮卑語對車尾后方的樹叢說：“他們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