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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儀于是隨著祖公略回了大院,西側(cè)門進(jìn)了,祖公略、文婉儀在前,芬芳、青萍在后,趁著今兒氣氛好,文婉儀拉了拉祖公略的衣袖,悄聲道:“我那屋里鬧耗子,我怕,不如今晚我睡你那里?!?/br> 夜風(fēng)拂拂,吹入袖子里冰涼,祖公略把手抄在袖子里,繼續(xù)大步走著,面色絲毫沒有改變,仿佛文婉儀這句極其曖昧的話不是說給他聽的,見他淡淡道:“鬧耗子,等下讓芬芳去庫房拿些耗子藥便是。” 文婉儀眼眸里閃現(xiàn)一絲不悅,明明白白祖公略是在拒絕她,故作不知道:“烏漆墨黑的,庫房管事早歇著,明日再說罷,今晚我去你那里?!?/br> 兩個人走到了儀門處,遇著幾個上值的護(hù)院,祖公略很是自然的吩咐:“使個人去找?guī)旆抗苁乱┖淖铀帲男〗惴坷雉[耗子。” 護(hù)院躬身應(yīng)了,祖公略頭也不回的走了,文婉儀恨恨的站住,隨即一把扯過青萍手中的紗燈使勁摔在地上,然后捧著絞痛的心口。 吩咐忙勸著:“坊間有言,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今晚算是個好的開端,小姐何必急于一時?!?/br> 文婉儀把手搭在芬芳臂上,緩了緩氣道:“是你眼瞎還是不長腦子。今個爹他把我支開留下公略,分明是背著我交代什么,我撐著這樣的身子,衣不解帶的服侍爹他多少天了,都沒能換來他一句真話,我?guī)追囂剿倌曛竽編土艚o誰,他都閃爍其詞?;蛘吒纱嘌b昏迷。你當(dāng)我真急著與公略雙宿雙飛嗎,我為的是從他口中探聽爹到底想干什么。” 芬芳哦了聲,有些不解:“按理。小姐可是老爺?shù)挠H生女兒,老爺沒道理對二少爺這個外姓人交代什么?!?/br> 一路走到了垂花門處,兩廂的合歡樹隨風(fēng)沙沙,文婉儀咳嗽起來。芬芳趕緊脫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的斗篷外,文婉儀仍舊冷的發(fā)抖。由兩個婢女扶著上了抄手游廊,避風(fēng)處暖和了許多,她嘆息道:“爹他早不把我當(dāng)親生女兒,倒是公略的為人讓他甚為欣賞。聽說那個善小娘在大院混得風(fēng)生水起,越來越像那么回事,我不能再等了。難道要等到她與公略雙宿雙飛,然后我眼睜睜的氣死。” 芬芳吃了一驚:“他們可是母子!” 文婉儀哼哼一聲冷笑:“是么?!?/br> 僅僅兩個字而已。卻蘊(yùn)含了太多用意,她不說,芬芳也不敢追問,想起其他,道:“小姐要及早動手,難不成想偷老爺?shù)倪z囑?” 眼看著到了游廊盡頭,進(jìn)去便是大多女眷住的后宅,上夜的婆子們都喜歡聚在一處吃酒賭錢,隔墻有耳,所以文婉儀沒有說詳細(xì),只吩咐青萍:“回頭去廚房給我煎副藥,否則今晚別想睡好?!?/br> 果然,縱使吃了副藥,夜里她還是輾轉(zhuǎn)反側(cè),心口痛,更因?yàn)楦赣H與祖公略私下里交談,讓她費(fèi)心的猜度,次日醒來臉色蠟黃,強(qiáng)打精神的吃了碗細(xì)米粥,讓婢女為自己梳妝打扮,今個,是她再次約見木把的日子。 芬芳有些擔(dān)心:“小姐你的身子,奴婢怕你撐不住呢?!?/br> 一路坐車顛簸去酒樓,還得與那些木把唇槍舌戰(zhàn),文婉儀也怕自己撐不住,想想道:“奪魂草還有么?” 芬芳失聲驚呼:“小姐不可!” 原來,經(jīng)常服食奪魂草的不止喬姨娘,文婉儀從慧靜那里弄了好些,但她不是熬湯吃,而是自己配了個方子,如此服食奪魂草,迷幻狀態(tài)不明顯,還能止痛,且精神十足。 她望著菱花寶鏡里瘦骨嶙峋的臉,自己知道,再怎么調(diào)理也活不到五十歲,或許活不到四十歲,或許連三十歲都活不到,所以,就這么一撮時光,當(dāng)然要享受到本屬于自己的一切,心一橫道:“給我拿來?!?/br> 吃過藥,稍微歪著歇息了片刻,然后讓人套車,仍舊是只帶著芬芳、青萍兩個,直奔泰德樓。 那些木把們早到了,也早料到文婉儀叫他們來的用意,彼此見面也不啰嗦,文婉儀更是單刀直入:“我爹怕是不中了,他執(zhí)意把木幫留給我哥哥,所以,到了你們該表態(tài)的時候,我哥哥做了總把頭,不用幾年,木幫不是落在祖家人手里就是落在白金祿手里……” “祖二少和白大當(dāng)家倒是很能干的?!睕]等她說完,其中一個叫俞有年的大柜搶話道,此人霸著大片林子,當(dāng)年也是雷公鎮(zhèn)的頭面人物,肯到文重手下,無非是看上文重與京城和南方那些老客經(jīng)常打交道,木材銷路好,更因?yàn)槲闹禺?dāng)年也是山賊出身,與那些匪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但在文重面前一直都很拿大,更別說區(qū)區(qū)一個文婉儀。 他的話像是拋磚引玉,眾木把紛紛響應(yīng),個個覺著祖公略和白金祿都比文武強(qiáng)太多,所以日后木幫真被參幫或是漁幫吞并,他們也沒什么怨言。 文婉儀深深的吸口氣,手搭在芬芳臂上,尖尖的指甲使勁摳下去,隔著衣裳呢,芬芳只覺痛到骨髓里,曉得文婉儀已經(jīng)氣極。 努力平靜下來,文婉儀笑了笑,道:“祖二少是我相公,木幫被參幫吞并我也沒什么損失,即便木幫被漁幫吞并,我還是祖家二少奶奶,有祖公略那么個相公,我這輩子都是吃香喝辣,倒是你們,無論落在參幫還是漁幫,此后就沒有木幫這么個稱號了,參幫和漁幫原有的那些個幫伙都是嫡出,而你們,就是后娘養(yǎng)的,誰見過庶出的兒子做了世子,你們一樣,憑你們再有本事,將來也沒有做參幫或是漁幫總把頭的希望,人家參幫或是漁幫那些嫡出的幫伙吃饅頭吃rou,你們就只能吃殘羹剩飯,吃泔水?!?/br> 她這一番話,所有的木把再沒誰開口。 憋了半晌,俞有年問:“那么我們幫了你又會有什么好處?” 文婉儀反問:“你要什么好處?” 俞有年直視著她:“我要你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今晚戌時,春風(fēng)客棧 “我要你呢?” 俞有年以大柜的身份對女少東文婉儀說出這樣的話,實(shí)屬犯上。 眾木把哄堂大笑,笑得無所畏忌。 莫說文婉儀,連芬芳都?xì)獾闷吒[生煙,指著俞有年厲聲道:“你膽敢對小姐這樣大不敬,等下稟報了老爺,你這個大柜當(dāng)?shù)貌荒蜔┝??!?/br> 孰料俞有年朝芬芳呸了口:“你算什么阿物,敢對老子指手畫腳,咱長青山兒女多豪爽,不是江南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娘們,怎么,開個玩笑不可以么?!?/br> 芬芳欲反唇相譏,文婉儀的手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了她一下,芬芳把想說的話咽下,文婉儀朝俞有年笑盈盈道:“俞大把說的對,開句玩笑不當(dāng)真的?!?/br> 文婉儀是給俞有年,更是給自己個臺階下,以為那廝會話鋒一轉(zhuǎn),彼此都不尷尬,不料俞有年身子半截趴在桌子上,臉湊近了她,涎眉鄧眼道:“若我說的是真呢?” 文婉儀忙將身子后傾,竟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