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人壓了風(fēng)頭，還說什么嘴？”

    “你不是還沒有出宮建府，就能派到下頭去么？”

    “能。我不想到了歲數(shù)成親出宮，一來，我本就不想住京城，二來，”奕楓看了她一眼，“那幾個跟我歲數(shù)相當(dāng)、今后定會備選給我做王妃的千金閨秀，我一個也瞧不上！”

    “你跑遠(yuǎn)了就能不成親么？”沐芽覺得這樣逃婚很可笑。

    “二哥就是如此。二哥十七歲做了副將戍邊，二十歲封王議親時娶的就是將軍家的女兒。若是在京城，一個二品的將軍是無論如何也攀不上的?！?/br>
    “哦……”沐芽點(diǎn)點(diǎn)頭，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戍邊大將求親，可見二皇子奕栐的精明，也可見隆德帝的開明，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啊。

    “成親之事還是小事，要早些歷練才好。如今邊疆幾處，匈奴、西域、烏斯藏，無一處安穩(wěn)；加之西北匪患猖獗，關(guān)西七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危機(jī)四伏，待到起了戰(zhàn)事，我再去，哪里來得及？”

    他貴為皇子，算得上心系家國，也為此付出了很多，看他煩躁的樣子，沐芽動了惻隱之心，“莫煩心，我覺著此事也未必不能成?！?/br>
    “唉，”奕楓嘆了口氣，“你有所不知，皇父從前很疼七哥，如今他出來了，人也收斂許多，處處都顯好。這一回要是他又出風(fēng)頭，皇父……哪里還看得到旁人！”

    “那不一定。”沐芽搖搖頭，“你年紀(jì)最小，壓軸出場，已是比他占了一分先機(jī)。他能余音繞梁，咱們就能蕩氣回腸，還要定型定影，讓人們想忘也不能忘?！?/br>
    “你是說……”

    附到他耳邊，沐芽悄悄兒說了一番。

    “好??！”奕楓樂得一拍大腿，“正好用你的畫！”

    “不行，那樹上的妖精不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說的也是，可是求八哥的話，他畫得慢，來不及啊?！?/br>
    “這樣?！毙⊙绢^又咬了他的耳朵，奕楓越聽越樂，“好丫頭！就這么辦！”

    “只是，就這么兩天，肯定要熬夜了，在哪里呢？”

    “嗯……”奕楓想了想，“我房里人多眼雜，你房中太小，不如咱們今兒回去就把二所打開，地方大，也無人，這兩日索性在那兒過夜，如何？”

    “行?！?/br>
    ☆、第54章 ，

    五月初五。

    天長了，將將敲了五更天邊就顯出朦朦一道光亮。

    今兒是端陽節(jié),各宮里前一日就貼起了驅(qū)邪符，因著晚上改作家宴，隆德帝晌午要在乾清宮與文武百官共飲雄黃、食角黍。皇子們亦要一道上殿,遂文華殿今兒不開課。

    奕楓本就枕著雙臂大睜著眼睛在等天明,一聽角樓的鐘聲，立刻一個激靈翻了起來。

    為了家宴上一展風(fēng)姿，這兩日他與小丫頭忙得不亦樂乎，一天一宿不曾合眼。本已都安置好了，一丈多高的畫幅掛上了架子，小太監(jiān)們也學(xué)會了怎樣應(yīng)著招式打開,可小丫頭卻還有兩處不滿意，非要再改。

    為遮人耳目,二所只安排了小太監(jiān)徐力近身伺候，奕楓親自上手給她把著畫紙、遞筆端墨。這要改,該也是陪在一旁,可她非不讓，說要是他養(yǎng)不好精神這一切預(yù)備就都白費(fèi)了。畢竟,功夫是本,這些都是花噱頭。

    習(xí)武之人，熬一兩宿根本無礙，奕楓軟硬兼施擺出一副主子架子才好歹讓他待到了三更天，就被攆去睡覺，拗不過，只好回來。躺在床上也是睡不著，翻來覆去，眼前總是那個擼胳膊挽袖、跪在紙上手握碳條大肆揮舞的小丫頭，微微蹙著眉頭，筆下氣壯山河，好一番氣勢，讓人不敢親近。

    頭一次見，覺得她長得很喜人，彎彎的小月牙兒，水皮兒細(xì)嫩，薄薄的粉唇，一開口，透著山水間清新的靈氣。起先只覺得她是個八哥兒一樣的小機(jī)靈鬼兒，慢慢地，才發(fā)現(xiàn)，小東西肚子里書本多，奇才怪學(xué)，本事大得很。

    不知從何時起，奕楓就喜歡看她蹙了小眉、一本正經(jīng)的小學(xué)究模樣。也曾見過多少千金小姐凝神撫琴、作詩，不可謂不美，卻都不如這小師傅，一旦入了題目，就是題目最大，欺君犯上、言辭凜凜，那氣勢讓人覺得格致學(xué)簡直就是千古圣言，豈敢褻瀆；待到入了畫，筆觸細(xì)到男人的唇間、肌膚，兩眼放光，這另一副癡迷，癡迷得沒羞沒臊……

    想著就要笑出聲，暗夜里，臉頰都紅撲撲。一想她，很快就要想到雨水里香膩的懷抱，渾身就燥。起來灌一壺涼茶也壓不住，也是邪了，自那之后，就離不得，看她做題想抱著，看她作畫也想抱著，抱不著就更想，抓心撓肝，這可如何是好？

    男女之事，雖不通，也知道一些，奕楓悄悄兒覺得自己還不如八哥的出息，根本忍不得，要早些帶著她走，否則真出點(diǎn)子什么事，護(hù)不住她，丟了，他要恨死了。

    此刻披了衣裳，急急地出了后門往二所去。

    宮燈已經(jīng)都熄了，淡淡的晨曦鋪下，院子里冷冷清清。畫幅前，小丫頭一身薄綢衣褲，頭發(fā)亂蓬蓬地隨意扎了條帕子，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雪白的蓮藕，左手一枝衣紋狼毫，右手一枝大白云，嘴里還橫叼著一桿羊毛刷，一會兒換一枝，一時點(diǎn)點(diǎn)啄啄，一時粗粗地描一筆，修到他的臉頰，本就是個輪廓，她貼得很近，修得很仔細(xì)。

    奕楓走上前，一天兩夜，小臉都有些寡瘦下來，不見了粉粉的顏色，小月牙兒底下都有了黑圈，回頭看他，眸中閃閃、亢奮的光亮。

    奕楓從她嘴里把筆拿下來，“你瞧瞧你這副樣子?！?/br>
    “如何？”

    “丑?！?/br>
    “我是說畫兒?！毙⊙绢^抹一把額頭的汗，絲毫不介意。

    奕楓看著一院子的畫幅，果然比昨日的要順暢、柔和得多，除了逼真，更有了一副寫意的味道，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嗯，是不錯?！?/br>
    沐芽這才滿意地擱了畫筆，打量打量他，“睡得好么？精神好么？”

    “放心吧?！?/br>
    奕楓說著從腰間摘下個五色彩絲香袋掛到她脖子上，“端陽節(jié)，避避邪?！?/br>
    “哪來的邪？”

    “樹上。”

    沐芽噗嗤笑了。

    奕楓抬手給她放下袖子，又從一旁的桌上拿了衣裳給她披上，攏緊?！敖駜阂惶煳叶荚诨矢父皟?，不回來了。我給你在御膳房要了一碗雞湯細(xì)面，吃了歇一會兒。晚上到園子里來瞧，我讓張環(huán)把你帶得近些，能瞧清楚。”

    “嗯?！便逖奎c(diǎn)點(diǎn)頭，“等散了，我回來等著你。今兒晚上我要玉佩?！?/br>
    “行。散了我把母妃送回翊坤宮就回來，咱們再好好兒地慶……”

    “我不?！便逖烤锪俗欤斑@兩日累了，我要好好兒睡一覺?！?/br>
    “日里歇一天還不足夠啊？”

    “真敢睡一天么？還得跟人一道把畫兒安置到園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