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拖太久，否則容易生變，屆時怕又要有一堆爛攤子……

    “算了，總會有法子的?！奔菧Y揉揉額頭道，“其實(shí)，我更擔(dān)心另外一件事情?！?/br>
    姬星溱仿佛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情緒也低落了下來，“可是父皇？”

    姬星淵點(diǎn)點(diǎn)頭，父皇這幾天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的，而且有的時候根本不是睡著，而是昏睡……

    食量下降、不愛動彈、動不動就睡過去……所有的征兆都在預(yù)示著他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萬里無云，天氣晴好，又是太子和朝臣們互相傷害的一天。

    錢氏的事情處理好之后，左相退至后方，但依然有很多人要求太子納妃，并且很有反撲之勢，朝臣、世家、宗親幾乎共同發(fā)聲。

    一向溫和的太子破天荒的冷笑，利落的答應(yīng)：“好啊，既然是選未來儲君的母親，孤要好好挑挑，家世要好、性子要合孤的心意、人選孤要親自挑。”

    “左大姑娘、崔氏六姑娘、嚴(yán)氏三姑娘、程氏二姑娘……”姬星淵列了幾個給他提意見提的最歡的人家族的姑娘，“選秀時間太長了，這幾位姑娘很不錯，先送進(jìn)宮里來?！?/br>
    眾人大驚，太子殿下顯然是做過功課的，這幾位姑娘要不然是家里最受疼愛的，要不然就是在家里遭受不公有仇的，這要是入了東宮，他們以后的日子就要活在提心吊膽之中了。

    “這不合規(guī)矩……”有人硬著頭皮反對。

    “怎么不合規(guī)矩了？”太子冷笑，“你們要皇嗣，孤給你們皇嗣，怎么，孤連選擇皇嗣母親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還是說以后孤跟誰生孩子都要有你們來決定??？！”

    “臣不敢！”

    ……

    如此場面繼續(xù)膠著，太子殿下難得開始焦躁，雖然寧穆茵面上什么都沒說，但他能感受到她承受的巨大壓力，找不到示弱的時機(jī)，他還得繼續(xù)頂著。

    但最讓他感到不安的，還是皇上的身體狀況。

    如今，他基本上有時間就陪在皇上身邊。

    這天陪著皇上和皇后用過午飯后，姬星淵照例跟皇上絮絮叨叨的說一些現(xiàn)在的情況，他并沒有怕皇上擔(dān)心所以隱瞞事情的習(xí)慣，有些情況他反而說的嚴(yán)重些，讓皇上給他提一些建議，父子倆聊的津津有味。

    快結(jié)束的時候，皇上突然說，“朕有多久沒上朝了？”

    “好久了吧?！奔菧Y笑道，“怎么，父皇想上朝了么？”

    皇上想了想道，“大朝會什么時候？”

    “后天?！?/br>
    “嗯，后天我要去上朝。”皇上道。

    他的神態(tài)語氣很有些小孩子的樣子了，姬星淵有些心酸難過，這個時候，當(dāng)然是什么都順著他了。

    到了上朝這一天，皇上的精神頭非常好，仿佛依然是之前那個勤勉精明的帝王，姬星淵看著，卻不知為何心慌的厲害。

    上朝時眾臣看到皇上都有些意外，自從太子監(jiān)國以后，皇上上朝的時間就很少了，尤其是近一年來，更是一次都沒上過朝。

    不過即使年紀(jì)大了，他依然是那個讓人尊敬的皇帝。

    皇上上朝說了三件事情，第一件，稅法改革之事，不宜太過激進(jìn)，只選一地試行即可。

    第二件，里化、鳳林兩個小郡都并入晉江，改晉江郡為晉江府。

    第三件，晉江劃為所有改革之事的試點(diǎn)，封晉江郡主為晉江知府，總領(lǐng)所有改革和晉江事務(wù)，等孩子生產(chǎn)之百日之后，便啟程上任。

    這個結(jié)果比起之前太子的激進(jìn)來確實(shí)好了很多，不過皇上這態(tài)度分不清是在鼓勵改革，還是在為太子收拾殘局，一時間有些捉摸不透。

    不待有人站出來反對，皇上就咳嗽了一聲道，“朕乏了，今天就到這里吧，退朝?！?/br>
    姬星淵扶著皇上的時候，眼角酸澀，這些都是他想要推行的政令，但是因?yàn)槟耆魬言?，一直無法找到合適的時機(jī)，卻不想皇上出面提他解決了。

    他上輩子并沒有享受過什么長輩之愛，爺爺只是把他當(dāng)優(yōu)秀的繼承人，對他要求嚴(yán)格；而父母并不相愛，父親還有一大堆私生子，母親因?yàn)檫w怒也對他諸多漠視，全靠他獨(dú)自一人磕磕絆絆掙扎著往前走。

    這輩子他生在皇家，更是不敢奢望，可偏偏他就得到了，這個已經(jīng)年邁的老人明明已經(jīng)力不從心，但依然站在他的身后隨時準(zhǔn)備扶他一把……

    雖然他一直沒讓皇上cao過心，但也正是這種有后盾的感覺，讓他更有底氣。

    順利頒布政令之后，皇上的心情非常好，召來所有的兒孫們好好的聚了一次。眾人顯然都察覺到了什么，對著皇上的時候開心逗趣，互相碰面的時候又掩不住擔(dān)憂和哀傷。

    當(dāng)天晚上，送走了所有的人，皇上坐在床上，招招手讓太子坐在自己榻邊，像小時候那樣摸著他的頭道，“你是個好孩子，朕一直都很放心，這是為父最后能幫你的了，以后，后黎就交給你了?！?/br>
    姬星淵忍者難過，靠在皇上腿邊笑道，“孩兒還年輕呢，今天的事情，不是還要靠父皇提我撐腰么，父皇可不能隨便放手?！?/br>
    皇上笑著點(diǎn)點(diǎn)他道，“好了，去歇著吧，我和你母親說說話。”

    ……

    當(dāng)天晚上，皇上在睡夢中去了，他走的很安詳，嘴角甚至帶著笑。

    姬星淵看著他像睡著了一樣的模樣，只覺得心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塊，呼吸都有些困難，雖然他半路才來到這個身體，但不知什么時候，早就把皇上當(dāng)做真正的父親一樣敬重親近。

    皇后仿佛并不難過，她看著姬星淵通紅的眼睛笑道，“以后就是一國之主了，可不能哭鼻子，你們兄弟姐妹團(tuán)結(jié)有愛，后黎眼瞅著也會蒸蒸日上，你父皇走的很開心，我們也沒什么不放心的了?！?/br>
    等眾臣到來，皇后宣布的皇帝的遺詔，遺詔是早就擬好的，中間也沒什么變故，不管朝臣們和姬星淵有什么政見上的矛盾，皇上都是一位讓人敬重的君主，他的遺愿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們是真心實(shí)意的想要遵守的。

    遺詔公布之后，皇后讓眾人去忙著準(zhǔn)備皇上的后事，自己則說再單獨(dú)陪皇上一會兒，姬星淵兄弟姐妹們知道皇后和皇上一直伉儷情深，皇后也一直很堅(jiān)強(qiáng)的模樣，就沒有多想。

    等姬星淵覺得不放心，匆匆近了寢宮之后，不祥的預(yù)感越來越濃，待看到躺在皇上旁邊的皇后，不由悲痛失聲，“母后！”

    然而，這一對年輕時也曾吵吵鬧鬧，年老后相濡以沫的帝國最尊貴的夫妻，連上黃泉路都要攜手同行……

    宮中剛剛停下不久的喪鐘又繼續(xù)敲響，眾人驚詫過后又再次陷入哀痛之中。

    滿城的白色飄揚(yáng)的時候，北境傳來急報，北狄人開始攻城了。

    這是北黎迄今為止最難熬的一年，北方大旱、皇帝駕崩、北狄入侵全都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