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微微笑道：“既然沒有人讀書，我還在此地作甚？不過既然有閑暇，正巧去看看碩妃娘娘?；蛘哒煽梢酝?？”

    郭菀央道：“下官卻是有事在身的人，及不上二公子有閑暇。雖然說可以與二公子同路，但是下官腳步匆匆，只恐二公子追隨不上?！庇还恚谷痪痛蛩阆热チ?。

    朱高煦身子一側(cè)，卻正擋在郭菀央的前面。郭菀央眉頭皺了皺，說道：“二公子，請您讓開?；蛘呦鹿俚榷酉刃?？”

    朱高煦咬了咬嘴唇，終于說道：“你……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菀央看了一眼外面。外面并沒有人，只有朱高煦的一個跟班。當(dāng)下淡淡說道：“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二公子當(dāng)然很清楚?！?/br>
    朱高煦咬牙說道：“你是張輔的未婚妻子！”

    郭菀央翻了翻眼睛，說道：“這與二公子無關(guān)。”

    朱高煦怒道：“張輔是我家的人！”

    郭菀央淡淡說道：“錯了，張公子是朝廷的人。雖然在你燕王府做事情，卻是在為朝廷效力。”

    朱高煦怒道：“可是……即便是在為朝廷效力，他……也不會容忍你……與皇太孫……這般！”

    郭菀央猛然怒道：“少拿張輔做借口說這個說那個。當(dāng)初如果不是你逼著張輔前來求親，會有今天這檔子事情？你想要用張輔做緩兵之計，張輔聽你的了，我也聽你的了。可是后來……你卻將我推進(jìn)了皇宮！你很寬宏，你很偉大，你很能放手，你讓我得償所愿……然而朱高煦，你想過沒有，郭菀央雖然年紀(jì)小了一點(diǎn)，卻也是一個有腦子的人……我不樂意你這么寬宏，我不樂意你這么大方！當(dāng)初說好的事情，你說不作數(shù)就不作數(shù)了……你要將我兄妹置于何地？”

    郭菀央猛然發(fā)怒，朱高煦怔住。空氣似乎凝注了，被兩人對視的目光給凝注了。

    朱高煦的身子微微顫抖，他沒有說話。

    郭菀央的身子微微顫抖，片刻之后，眼淚慢慢的從眼眶子里滿溢出來。

    朱高煦猛然伸手，將郭菀央抱住。

    郭菀央的身子猛然僵硬，而后，她也伸手，將朱高煦的身子抱住。

    少年的身子很冷很冷。少年不健壯的身子……竟然有幾分瘦削的模樣。隔著厚厚的衣物，郭菀央抱住了少年的身子，甚至能觸摸到對方的肋骨。

    朱高煦的眼淚，落在郭菀央的肩膀上。他低低的說道：“我總以為……我能做得很好，我能做得很好！我能讓你滿意，讓你快活，讓你得償所愿……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根本不樂意……我竟然錯了，早知道這樣，當(dāng)初我就應(yīng)該帶著你私奔……是，私奔回燕地，誰管誰呢！”

    郭菀央嘴巴扯了扯，她想笑，但是卻又笑不出來，低低說道：“你不用懺悔，這些我都知道的。我知道我有野心，我希望能進(jìn)宮，能在更廣闊的天地里表現(xiàn)自己?？墒俏液芾碇?，我知道既然決定跟隨你，就不能進(jìn)宮……于是我將難題交給你。那時我心底真的不知道希望你怎樣選擇……然后你選擇讓我進(jìn)宮。我不知道是喜悅，還是悲傷……我喜悅能有一片新的天地，我悲傷卻是因?yàn)槟憔尤簧岬梅艞壩摇乙詾槟銜f出讓我做內(nèi)應(yīng)什么的話來，可是你一句也沒有說?！?/br>
    少年的聲音，也很艱澀很艱澀：“是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都知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知道你會因?yàn)槲业姆艞壎豢鞓贰铱傄詾?，隨著時間的流逝，我能接受這一切，你也能接受這些。只是我沒有想到，大半年過去，我……依然會嫉妒你與皇太孫在一起，而你……依然是這樣！”

    兩人的心跳，慢慢的合在一起，慢慢的合二為一。世界很靜很靜，時間很慢很慢，慢的幾乎讓人以為，這一抱就是天長地久。

    朱高煦松開了郭菀央，低聲說道：“聽聞你在皇上面前發(fā)誓，此生不婚的消息，我就知道我錯了。今天的事情……是我魯莽?！?/br>
    郭菀央松開了朱高煦。少年的臉上，有著異樣的潮紅。低聲說道：“太孫是害怕了。與你害怕一樣，他也害怕……所以他抱住了我……他只想要尋找一點(diǎn)安慰?！北M管朱高煦并沒有盤問的意思，但是郭菀央還是很自覺的解釋了一下。手中似乎捧著一塊珍寶……那個丟了很久卻終于找回來的珍寶。或者說，這塊珍寶從來沒有丟失過，只不過是放在心底的某個地方，自己不愿意將它捧起來而已。

    悠悠嘆息了一聲……自己這輩子，似乎是……陷落了。

    朱高煦沉吟了一下，說道：“大家都害怕……只是這局棋，竟然是誰都無法解開了……除非皇帝陛下……”

    郭菀央不語。是的，這局棋只有皇帝陛下能解開，可是只有皇帝陛下再活三十年，才有解開的可能！

    至于現(xiàn)在，即便皇帝陛下想要解開，也解開不了。

    老天爺也不再給皇帝陛下時間。

    按照原來的歷史，皇帝陛下或者還有幾年的時間?？墒乾F(xiàn)在看來……歷史或者已經(jīng)改變了。

    朱高煦注視著郭菀央：“不管你怎樣選擇……我都尊重你。張輔……也尊重你?；蛘吣氵€是留在宮中最好……宮中或者是最安全的地方?！?/br>
    郭菀央微微嘆息，搖頭，說道：“你已經(jīng)替我做出選擇了，卻說要我自己選?！?/br>
    第282章

    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想要跟你要一個請求，你答應(yīng)不？”

    朱高煦奇道：“你倒是想要什么請求？”

    郭菀央道：“如果……將來兩虎相斗，你……能不能放過……太孫殿下一命？”頓了一下，說道：“只是一命而已?！?/br>
    朱高煦目光定住。片刻之后才說道：“你說這樣就這樣，我盡力向父王懇求。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們能勝利？就目前的局勢而言……我們失敗的可能性比較大?！?/br>
    郭菀央輕輕說道：“太孫生性遲疑?！庇忠а勒f道：“來日我也一定盡力向太孫懇求，讓他……手下也留情！”

    朱高煦哂笑，說道：“只恐太孫不能自主。他手下的臣子多呢?！?/br>
    郭菀央倔強(qiáng)的說道：“我能做到的。”

    朱高煦驀然怔住。眼睛注視著郭菀央，伸手將郭菀央的小手握住。說道：“我相信你能做到……只是你不要委屈了自己?！?/br>
    郭菀央的手冰涼。朱高煦的手也冰涼。只是兩只手握在一起的時候，竟然有了別樣的溫度。

    郭菀央誠懇說道：“你放心，郭菀央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絕對不會委屈了自己?！蓖ｎD了一下，說道，“相信我，相信皇太孫殿下……只要有人在他耳邊嘮叨幾聲孝悌，他……或者就能改變主意。”

    外面的跟班咳嗽了一聲。朱高煦松手，離開。郭菀央裝模作樣收拾了一下東西，也離開。

    只是腳步卻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