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寫得極好，又寬宥什么?！弊尮已肴讼氯チ?。

    見三人下去，太子妃的口中，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嘆息，細不可聞。

    這樣的女子，怎不叫人疼惜。然而第一次見面，所寫的就是這等凄涼哀傷的詩句，不是吉兆，若是回稟圣上要與之議婚，這一首詩就足以令圣上與群臣駁回。何況年齡也偏小了一些。

    郭菀央三人下樓，樓下一群女子，已經(jīng)聽聞了樓上的事情，知道郭菀央一人就受了無數(shù)賞賜，一個個眼神之中都有羨慕之意。其中幾道目光，更是有殺人之意。

    郭菀央只當做不見。

    不久又有小姐夫人前來，人數(shù)已經(jīng)齊了。寧國公主下了樓來，與諸人說了幾句話，就吩咐諸人隨意：“大家要吃就吃，要喝就喝，不用拘泥禮節(jié)。中飯已經(jīng)備下，就在此處西邊的天香樓，一個時辰之后開席，三個時辰之后收席，是流水席，隨時可以入席用飯。你們有好詩好詞就只管寫下來，抄送水榭，樓上幾位夫人，會挑選其中的女狀元、女榜眼、女探花。等黃昏之后，咱們給狀元榜眼探花簪花游廊，權(quán)作跨馬游街?！?/br>
    聽聞這樣的安排，一群姑娘小姐都是大笑。郭菀央又不由在肚子里點頭，寧國公主果然是天之驕女，在明太祖這樣的制度之下，居然也敢這樣玩鬧。

    長廊之上，各種茶點攤子已經(jīng)一字排開。郭菀央看到，主要就是用桂花蒸制的各種小糕點。隔上三五丈，就有一處筆墨攤子，每個攤子邊上都有兩名丫鬟伺候。

    相熟的少女早就聚在一起，三個一群，五個一簇，自己找著聊天玩鬧去了。郭荺素早就與自己的伙伴走了，郭蔓青也與幾個認識的小姐一道去了。剩下郭菀央與芷萱。好在郭菀央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名人，知道她受了賞賜的，全都上來試著結(jié)交。那些帶著一些諂媚的嘴臉卻是讓郭菀央覺得渾身難受，與幾個人敷衍了一會，就借口方便，帶著芷萱，避向桂花深處。

    芷萱歡喜道：“小姐今天卻是好好的出了一場風頭，三太太知道了定然恨得牙癢癢的。”

    郭菀央淡淡嘆息了一聲，說道：“這般爭斗，非我所愿。我年紀還幼小，也不該出什么風頭。只是家人卻與外人串聯(lián)，一起迫害起家人來，任由他人欺負，也不是我的作風。”

    芷萱怒道：“小姐您恁的好脾氣。若是我，趁著太子妃賞識的關(guān)口，好好的告上一狀，也總要讓六小姐吃不了兜著走?！?/br>
    郭菀央苦笑道：“你不知道，郭家三房，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三房總將二房看做眼中釘，巴不得二房出丑，卻不知二房出丑對她三房也沒有什么好處。他們不懂事，我難道也與他們一樣不懂事不成？別說這些閑話罷，你且看著這些桂花?！?/br>
    芷萱吐了吐舌頭，說道：“桂花有什么好看的，上半年的時候跟著二太太去了一趟公主府，見到了整片整片的牡丹花，那才叫艷麗呢……”

    郭菀央含笑說道：“桂花花朵兒不大，也不艷麗，卻自有人巴巴的將它們從山中移植出來，將它們照顧好，甚至還特特意為了這些桂花開了賞花會，你說這是為何？”

    主仆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卻不留意已經(jīng)走到了桂花深處，距離原先的畫廊，足足有一里路了。

    第76章

    芷萱笑道：“也沒有什么，不過是香氣沁人心脾罷了?！?/br>
    郭菀央微笑道：“正是這個道理。沒事鋒芒畢露做什么，只要學(xué)習這桂花，散發(fā)一點暗香足矣?！?/br>
    芷萱撅著嘴說道：“世上之人，多不識真正的暗香?！?/br>
    郭菀央淡淡笑道：“錯了。今上登基以來，就力求務(wù)實。別的且不論，就論科舉罷，廢詩詞歌賦，只論八股，不就是為了摒除浮華之士，單留務(wù)實有才學(xué)之人？科考取士風氣如此，我們?yōu)槿颂幨?，也該學(xué)習一點。更何況我們女子?！?/br>
    芷萱還沒有說話，卻聽見邊上驀然傳來了一個少女的聲音：“好一番高論?！?/br>
    兩人都是吃了一驚。卻見桂花樹后，走出一個少女來。一身杏黃折枝玉蘭刺繡緞面出風毛圓領(lǐng)袍，下面是米黃折枝花卉刺繡馬面裙，立在桂花樹叢中，正如一株嬌怯怯的小樹。

    少女大約十二三歲，雙眉彎彎，兩只眼睛極小，簡直成了兩條隙縫。嘴角邊上有兩個小小的酒窩，讓人一看就覺得可親。

    少女含笑出來，打躬作揖，笑道：“并非有意偷聽，實在在躲在桂花樹后做朽木不可雕之事，卻無意聽到了。聽聞小姐高論，忍不住出聲贊美，請勿要責怪?！薄靶嗄静豢傻裰隆本褪峭邓鲎裕ㄕ撜Z），郭菀央自然懂得。

    少女如此可親，郭菀央自然不能生氣，當下含笑回禮，道：“人人都在公主與太子妃面前說話表現(xiàn)，jiejie卻與眾不同。”

    那少女微笑道：“無獨有偶，世上原來還有暗香?！?/br>
    這話有趣，兩人都笑了。郭菀央于是開口：“武定侯府庶女郭菀央，還未曾請教jiejie大名?！?/br>
    那少女說道：“沒有什么大名，只有一個小名。姓黃，名蒹葭，與meimei的名字恰好同源?！?/br>
    郭菀央笑道：“這倒是湊巧?！痹瓉韮扇说拿侄际浅鲎裕ㄔ娊?jīng)）中的（蒹葭）篇。心中思忖著朝廷之中姓黃的高官貴族，一時卻是想不起來。

    黃蒹葭微笑道：“meimei且別多費腦子了，jiejie卻不像meimei出身功臣世家。不過是父親僥幸考中了一個進士，母親又與小梅夫人熟識，承蒙寧國公主看覷，就給了一張?zhí)樱虼饲皝頊悳悢?shù)?！?/br>
    話音爽利，絲毫不見自卑。郭菀央不由暗自驚訝黃蒹葭那敏銳的觀察力，口中卻是笑道：“將相本無種，只有庸俗無知的人才會用家世來炫耀?！?/br>
    兩人相視一笑，竟然有些莫逆于心的意思。

    黃蒹葭就笑道：“我是因為身份低微，沒多少人看得起，因此躲到這里來了。meimei緣何也到這里來了？”

    郭菀央笑著說道：“這樣的聚會，也不過是吃些東西，比比衣服頭飾，順路還要掉酸寫寫幾句所謂的詩詞罷了……我卻是怕了，因此就一徑躲了進來。卻不想，jiejie的想法，竟然與我一樣。”

    心中卻也不由奇怪，與黃蒹葭才見面，關(guān)系竟然就如此熟絡(luò)了。

    黃蒹葭也笑道：“我也是受不了這等苦楚。好在這處園子夠大，隨便找個地方就能躲上小半日……我已經(jīng)吩咐丫鬟去隨便拿些吃食過來，中午流水席也不去參與了?！?/br>
    郭菀央撫掌說道：“這個法子好?！碑斚聦戚嫘Φ溃骸澳阋踩ヅ┏允尺^來。”

    黃蒹葭笑道：“我已經(jīng)觀察過方向了，往這邊直著走，就能到湖邊……我們?nèi)ズ吙纯矗俊?/br>
    郭菀央點頭，說道：“整日被關(guān)在府邸里，南京城的玄武湖也未曾來過，這一回總要飽一飽眼福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