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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宸一口將這事定了下來,高高興興的回了長安宮。 到跟越羅說起此事時,才陡然生出幾分心虛,又對越羅道,“我聽人說,民間那些婆婆跟兒媳之間總免不了有些矛盾。若母后那里說了什么你不高興的,阿羅看我的面上別當(dāng)場發(fā)作,回來告訴我,我去同母后說?!?/br> “哪里就至于如此?”越羅失笑,“陛下放寬心吧,這些事我能理會得來?!?/br> 雖然跟婆婆太近了必然不可能太自在,但江太后又不是不講道理的長輩,她對怎么跟她相處還是有些心得的。 第二日早朝,李定宸便宣布加封平順侯江長茂為昌國公,其子嗣亦各有加封。 這道沒頭沒尾的加封旨意,讓滿朝眾臣在吃驚之外,都不免又開始犯嘀咕?;实弁蝗患臃饽缸?,其中莫非有什么深意? 第66章 雄猜之主 “恩相,陛下突然下這么一封旨意,究竟是怎么個意思?”翰林學(xué)士陳淵跟在次相顏錦泉身后,一面抬手拂開擋在二人面前的花枝,口中一面問道。 二人此刻是在顏錦泉家中花園里。大概也只有在這里,陳淵能毫無后顧之憂的稱一聲“恩相”。 顏錦泉聞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xù)往前漫步。陳淵也沒有追問,跟在他身后,直到快走完了這段路,顏錦泉才反問他,“依你看呢?” “都說永和宮那位精明強勢,對陛下一向要求嚴(yán)苛,因而母子之間有些嫌隙,”陳淵沉吟著道,“如今看來,畢竟是親生母子,哪有隔夜的仇?” 而江太后對王霄的態(tài)度,這么多年,朝堂上自然也看得分明?;实蹚那岸啻我驗橥跸嘀拢c太后起了齟齬,如今母子和睦,卻不知是誰會退一步? 陳淵心下轉(zhuǎn)著這個問題,卻不好明言。不過他既然站在了這里,顏錦泉倒也不至于聽不懂這弦外之音。 眼看前面出現(xiàn)一座涼亭,顏錦泉快走幾步,入了亭內(nèi)坐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這才頗為感嘆道,“咱們這位陛下,是個雄猜之主!如今看來,倒與世宗皇帝有幾分肖似。” 陳淵聞言,面上也不由露出幾分復(fù)雜的神色。世宗皇帝李長聿,沒有人能夠否認(rèn)他是一代雄主,這樣的君主,對臣子而言,好又不好。 好在他英明睿智,在位期間做了好幾件大事,這樣的君王正是所有讀書人理想中的模樣。不好的卻是他過于霸道強勢,容不下第二個聲音,以至于滿朝齊喑,至今回想起來,都仍是心驚膽戰(zhàn)。 朝臣們懷念他,卻又畏懼他。 聽到顏錦泉這樣評價李定宸,陳淵有些意外和驚訝。他早知道顏錦泉看好皇帝,卻沒想到他會這么有信心。 “陛下恩旨加封,只怕滿朝都以為這是與西宮和好之意,都知道慈圣娘娘對王相看重,有她老人家支持,王相的位置短時間內(nèi)必然很穩(wěn),只怕有許多人又要著急了?!鳖佸\泉道。 “難道不是?”陳淵問。 顏錦泉搖頭,“據(jù)我看來,陛下此舉,與當(dāng)下的局勢倒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br> 他看向陳淵,“去年陛下才加封了寧德伯越安,今年又晉封昌國公,你就沒看出些什么?” 陳淵聞言不由一驚。當(dāng)今陛下少年心性,沖動跳脫,這封旨意又來得突然,在所有人的想法中,必然都是心血來潮,自然不會回頭去看他下過的其他旨意,彼此聯(lián)系對照。 而被顏錦泉這么一提醒,他才意識到,皇帝的確年輕,沖動卻未必。 本朝從前并沒有外戚封爵之事,開國之初和世宗年間倒是封過幾個,但都是以軍功而非外戚的身份。所以上一次,加封越安的旨意,才會引來那么多的反對。結(jié)果皇帝用一個馬球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開,竟是辦成了此事。 也是自那時起,從前在朝堂上只負(fù)責(zé)點頭說“就依王相所言”的小皇帝,開始漸漸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也為顏錦泉等朝中重臣看在眼里,認(rèn)為是個可以抓住的機會,不動聲色的支持著他跟王霄打擂臺。 如今看來,這固然是自己等人的打算,但小皇帝未必毫不知情。 平順侯江長茂,乃是江太后的生父。當(dāng)年小皇帝沖齡即位,兩宮太后垂簾聽政,為了穩(wěn)固朝政,以王霄為首的朝臣請封了兩位太后的母族,多少也算在以功加封之中。但是如今晉為國公之爵,就是全憑圣眷了。 有意思的是,如今人人都在猜想這道旨意會帶來什么影響,竟沒有一個打算阻止的,局勢與一年前相比,可是大不相同。 有一有二,難道以后不會有三? 陳淵捏著手指,斟酌道,“莫非陛下想將外戚加封定為成例?” 法度、規(guī)矩、儀制,這些都是人制定的。雖然都說要效“祖宗成法”,但又有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實際上每一個皇帝上臺之后,多少都會在政策上留下一些屬于自己的痕跡。即便軟弱如宣宗,在位八年,也是做了不少事的。 這種事情,越是位高權(quán)重,接近皇權(quán),也就越是看得清楚。所以這些重臣們并不會像普通臣子那樣喊著“不合規(guī)矩”,除非是他們要利用規(guī)矩來打壓誰。 因此對陳淵而言,皇帝要定下外戚封爵的規(guī)矩,倒也并不值得大驚小怪。 民間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皇后人選定下之后,本就有封贈官職,如今皇帝看重,再加個爵位也沒什么。反正只是沒實權(quán)的散官勛職,無非是國庫多出一份俸祿罷了。陳淵又不是戶部尚書,自是不會在意。 令他在意的,卻是這其中用心。 被恩師一提醒,陳淵立刻想到,去年皇后才入宮,陛下就有降恩越家之意,那如今中宮有喜,待得誕下麟兒,封賞自然更不會少。如今加封江氏,是為太后,卻也未嘗不是為之后鋪路。 如果這個猜想是真的,那么陛下的心思,恐怕非常人所能揣度、左右。雖然只是后宮之事,但也足見皇帝的性子,果然如世宗皇帝一般,他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誰也攔不住。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運用手段,而非一味仗著身份蠻橫。 這份心思用在朝政上,假日時日,誰還能壓得住他? 以小見大,恩師說陛下乃雄猜之主,倒也十分恰當(dāng)。 “學(xué)生受教?!毕肭宄诉@一點之后,陳淵不由起身,對著顏錦泉長揖到地。有了這一番提醒,他自然該調(diào)整對待皇帝的態(tài)度了。這一步走得越早,形勢對他就越有利。 既然調(diào)整好了態(tài)度,他也就明白自己該做什么了。 陳淵回家之后,便連夜寫了一封奏折,內(nèi)容便是要求皇帝將外戚封爵之事列為定制,使后世晉封有據(jù)可依。 這封奏折引經(jīng)據(jù)典、洋洋灑灑,即便已經(jīng)按照李定宸的要求,沒有寫那些奉承之語,竟也接近萬言,修改謄寫完畢,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一夜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