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shí)！亦更不得失時(shí)！今兒個(gè)不就正是個(gè)變天的好日子么？我為天下人奪了這天下又如何？”

    “為天下人奪這天下？你是個(gè)甚么東西？你心中可有黎民？如何當(dāng)?shù)闷疬@天下！這天下便是落入你手中，也逃不過覆亡！彼時(shí)，你不過就是個(gè)亡國之君罷了！”周如水幾乎冷笑出聲，她蔑視著公子裎，輒身便疾步往角落的炭盆邊走去，彎身拿起金鉗在炭盆中細(xì)細(xì)撥弄，須臾，夾起一塊燒得火紅的金絲碳就又走上前來。

    公子裎見她神色中透著癲狂，下意識要躲，卻炯七死死鉗制著他，叫他躲無可躲。果然，周如水眸光一厲，抬手，就將那燒得通紅的金絲碳直截抵在了他的胸口之上，他慘叫一聲，面色猙獰，險(xiǎn)些就要背過了氣去。

    久燒的金絲碳及是燙人，養(yǎng)尊處優(yōu)如公子裎壓根承受不住，他只覺心口一陣陣火辣辣的疼，如是走火海過刀山，他痛不欲生，卻生生被壓著無處可躲，衣rou被烤熟的熏臭味在殿中絲絲飄散，他的鼻稍耳畔都嗡嗡作響，真是生不如死。這生不如死，叫他求出來了聲來，他慘烈德嚎叫道：“阿妹！阿妹！為兄知錯(cuò)了，為兄再也不敢了！本是同根生！何必相煎！”

    “何必相煎？”周如水輕嗤一聲，神情冷冽，手下的力道更狠了幾分，直是把公子裎的胸膛都燙出了個(gè)窟窿，她憤憤道：“你害吾二兄時(shí)怎不記本是同根生？你謀害君父時(shí)怎不念何必相煎？”說著，她冷冷一笑，舉起金鉗就用燒紅的金絲炭便堵住了他的嘴，望著他面目全非的臉，唇畔輕輕飄出一聲，“太遲了……”

    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今日，愛恨情仇，都太遲了。

    說著，她終于放開了手去，隨意將金鉗扔在腳邊，盯著疼痛難忍暈死過去的公子裎，面無表情睨向炯七，麻木道：“莫叫他死得痛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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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大家對我的包容

    太慢了，因?yàn)樘y寫了……

    愛大家

    第188章 浮生若夢

    周如水既是下了令, 炯七自然也不會(huì)叫公子裎好死，門外的動(dòng)靜實(shí)在太大，起初, 公子裎慘烈的哭嚎聲一聲比一聲凄涼，后頭, 他生生被拔了舌頭，門外只聽嘭響, 再未聞人聲。

    如此, 周如水的表情卻未有甚么變換，慘叫聲已無法撥動(dòng)她悶痛的神經(jīng)，她垂著頭，直直凝視著奄奄一息臥倒在塌的周王，對上他無助的，甚至透著乞求的混沌雙目，秀美的面上凄婉非常。

    前世她渾沌不知事，后頭錯(cuò)信佞人, 叫七兄枉死, 眼看著萬里河山淪入他人掌中, 眼看著周氏山河大廈傾倒, 眼看著族人俱亡大火滔天。她向死卻不得死, 茍延饞喘存于世上, 卻仍因鳳闕不得逃脫。好不容易重來一世，她并不只為自個(gè)，更想為家為國斡旋一番。

    她曾以為, 她最大的敵人是劉錚，是秦元?jiǎng)⑹?，遂她不顧一切地去斷劉錚后路，叫他郁郁不得志，再難成禍國之患。后頭，她又以為，她最大的敵人是那些個(gè)中飽私囊，如謝潯一般，只知溜須拍馬不顧百姓生死的利己之徒，遂她費(fèi)盡心機(jī)，算計(jì)謝潯的性命。再后頭，她以為，她最大的敵人是強(qiáng)橫圍在邊境上的蠻賊，魏兵，遂她一屆女流，也不畏生死立于沙場，只為護(hù)這山河。她總想，許多事兒已與前世不一樣了，便是有再多的荊棘，有再多的艱難險(xiǎn)阻，她都會(huì)咬著牙撐過去，都能咬著牙撐過去。

    她始終都未明白，又或許，她始終都不愿明白，實(shí)則，她最大的敵人不是旁人，而是她的至親！是她的父母兄弟！周國的心頭大患也從不在旁處，就在這宮中！就在這富貴深處！

    如今，禍亂起于宮墻之內(nèi)，這兒終是爛了，爛成了一片。許多當(dāng)知的，不當(dāng)知的。當(dāng)講的，不當(dāng)講的。當(dāng)恨得，不當(dāng)恨的，都活脫脫灑落在地，半分遮掩也無，鬧得不可開交，搏了個(gè)你死我活。

    混亂的思緒凌遲著周如水鈍痛的神經(jīng)，念及死不瞑目的母后，念及尚不知生死的阿兄，念及如今已是亂做一團(tuán)的內(nèi)廷，再念及萬般不易才有了起色的邊境戰(zhàn)況，周如水只覺心口被堵上了一塊大石，沉甸甸不得脫，堵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其實(shí)明白，在旁人眼中，她的阿爹，不思朝政，昏庸無道，實(shí)是禍國之君。便是王玉溪也該是這般想的，她曾無數(shù)次感受到他提及君父時(shí)，那眼底語底的不屑與蔑視。

    然，君父便非是個(gè)好君上，卻是她的好阿爹。他寬厚的脊背，溫?zé)岬氖终?，是她記憶深處無堅(jiān)不摧的力量。他便像一座大山，立在她的生命之河上，她所有的榮辱都與他有關(guān)，她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而生。她自小到大，在他這兒得到了無盡的榮寵與榮耀，她的一舉一動(dòng)，一笑一顰，均是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愉悅與歡暢。便是前歲，他硬將她嫁去魏國，也是好心為她為周國鋪一條華道，并未有真真?zhèn)?。身為女郎，她?shí)是比大多姑子都好命太多。

    遂她明知，侈汰之害，甚于天災(zāi)。遂她明知，為君為王，當(dāng)使百姓安康，使四海安寧。遂她明知，君父無稽，長此以往，社稷宗廟終將化為焦土。卻她仍想護(hù)住他，護(hù)住她的阿爹。她曾無數(shù)次告訴自個(gè)，為了她的族人，為了她的父母兄弟，為了這周土之上的黎民，她將鞠躬盡瘁，便是前頭是萬丈深淵，她亦將一往無前，義無反顧?？扇缃?，站在這深淵前頭，她唯有悲辛無限。

    彼時(shí)，月至天心，四下寧寂。無邊的黑夜籠罩著整座宮城，處處都透著微澀的涼意。

    周如水站在塌前，身后是無盡的黑暗。她靜默不動(dòng)地望著全憑意志支撐，滿面痛苦奄奄一息的周王，如墜深淵，滿面淚流。掌心早被自個(gè)掐出了血跡，咽中的血腥味亦是久久不消，徹骨的絕望縈繞著她，一呼一吸都伴隨著難以言說的痛苦與絕望。

    卻即便如此絕望，她也難能置身事外。

    她膝頭一軟，重重跪在了周王面前，腰身一埋，咚咚咚三聲，每一聲都極沉，每一聲都極重，朝著周王便是磕頭三拜，她好似將內(nèi)心那難以言說的復(fù)雜之情都融入了這長拜之中，這其中有愛，有恨，有無奈，更有為難，有決絕，更有不舍。

    早年，周王也曾有勵(lì)精圖治之時(shí)，彼時(shí)，她被君父高高扛在肩頭，山頂?shù)娘L(fēng)烈得厲害，刮得小小的她絲毫睜不開眼。她嚇得緊緊拽著君父的衣襟，委屈道：“阿爹，兕子怕得很！咱們回去罷！”卻不想，君父未動(dòng)，反是拉住她的小手，諄諄教導(dǎo)教導(dǎo)她道：“為君者，當(dāng)有迎風(fēng)之勇！為天下者，該不懼以身噬虎！”說著，他更是豪氣干云，鼓勵(lì)她道：“你是我周家的千歲，莫要懼！睜開眼來，看看咱們這萬里江山！多好！”遂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來，看著巍峨的山色，看著廣闊的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