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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走去,將皮囊壺往案上一擱,就紛紛坐下,取出干糧食了起來。 第140章 浪成微瀾 馬蹄聲響也驚動了童子, 童子手捏著一根苦菜自次間湊出頭來,待看清這幾個坐在角落的壯漢,一張小臉便變得鐵青,眼底閃過一絲怯色,須臾, 又捏緊了拳頭, 走上前來, 怒沖沖對著那些壯漢說道:“汝等蠻夷, 何以安坐?還不速速離去?” 到底年紀小,童子的話音帶著幾分稚氣,便顯得有氣無力,實在威嚴不足。果然, 這話音未落, 一行壯漢便都慢騰騰地笑了起來, 一長臉大漢更是將手中的皮囊壺狠摔在了案上,眼底青白透著黑氣,撇著嘴冷嗤他道:“來者是客, 你這小兒怎如此無禮?” 好在童子是個不服輸?shù)?,聞言,膽氣反是足? 更有了越挫越勇之勢,冷哼出聲,氣鼓鼓道:“若真是客,自當好茶相待!然汝等所行, 實是有違客禮!更先生早有吩咐,不許你們進門!”說著,他的眼中便又流露出了幾分委屈,須臾,卻仍強裝著不屑,掃向壯漢們冷哼了一聲。 聽了童子一席話,周如水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扭頭與王玉溪相覷一眼,其中的深意也唯有他們自個知曉。 童子言訖,方才領頭下馬的壯漢終于抬起了臉來,他瞇著眼朝童子看去,五官深刻,鷹眸炯炯,赫然便是前些日子,王玉溪與周如水在暗娼樓所見的那腰佩指骨的蠻人。 他的厚唇輕輕勾起,盯了童子片刻才道:“你們周人都很恨我們罷?總言我們常行無禮,妄圖搶奪你們的城池食糧。但小兒可知?我們亦同樣憎恨你們周人!每逢水草豐茂牛羊孕育之際,你們周人總會自城中放出成群的野馬追逐恐嚇我們的牛羊,使我們牛羊流產(chǎn),六畜不蕃息!更十幾年前,你們的國君命人在我們的泉水中投毒,使得我們?nèi)诵蠼运?,人心惶惶。便即便如此你們?nèi)圆蛔髁T,之后更率部追擊,不論老少孩童,斬吾親友數(shù)千人,俘虜百余人!如此,小兒以為這往日的不太平到底是誰先挑起的?分明便是你們這些貪婪狡詐的周人!” 茶寮沿墻處種著一排紫薇花,斑斑青苔爬在墻角上,翠生生的,倒算不得難看。 蠻人嗓音粗噶,即便刻意壓了氣息,仍有幾分刺耳。他的話又更是誅心,字字句句,終叫童子傻了眼,顯然這番話語,顛覆了他往日所知。 他癟了癟嘴,滿目訕然,全不知如何作答。再想起一直默不作聲作壁上觀的王玉溪與周如水,扭頭就瞪了過來,晶亮的眼中蒙了灰,又是委屈又是茫然。 周如水這會也有些笑不出了,她嗖地抬頭,隨意地瞟了一眼那成竹在胸的蠻人,澄澈的眸中隱含著譏誚,端起茶盞慢慢抿了一口,才嘴角一勾,極為不屑地出言說道:“閣下這番言語倒真是顛倒黑白!其一,自吾周圣帝始,汝等蠻賊便年年入侵吾周邊陲,掠擄的民眾少則數(shù)百,多則近萬,以天水城一帶禍害最重,如此惹得民不聊生,吾周才不得不以野馬驅(qū)之。其二,投毒之所為,本為汝等最先為之,是汝等在漠北之戰(zhàn)中將病死的牛羊牲口埋入水源,祭祀詛咒吾周將,使吾天水城瘟疫大作。吾周才有樣學樣,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而已?!?/br> 言至此,她將茶盞重重地擲在了案上,明媚的杏眼微微上挑,帶上幾分厲色,再不客氣,冷冷地說道:“但凡開戰(zhàn),無論是攻是守,均無入善之資。然即便如此,擾吾邊境,擄吾周人,妄圖踐踏吾周江山者,便是吾周區(qū)區(qū)一小兒,亦能持劍相對,憤而誅之!” 說這話時,她的聲音清朗至極,緩慢堅定,擲地有聲。她如畫的眸子更如初升的陽光般瑰麗炫目,全是凜然不可侵犯的迫人風姿。 在座的蠻人先是被她出塵美麗的容顏所懾,須臾,便都被她毫不客氣字字挑釁的話語激得惱羞成怒。更有壯漢拍案而起,神色陰烈地盯向了周如水,擺出了一副動武之勢。 這廂,王玉溪才終于動了動,他慢慢偏轉(zhuǎn)目光,朗聲一笑,笑得山明水凈地望向周如水,低聲喃道:“阿念何須多費唇舌?!闭f著,便曲起長指輕輕扣響了案幾。 須臾,一眾黑衣黑甲的死士如一陣冷風自道路兩旁疾卷而來,他們不動如山地擋在王玉溪與周如水身前,看著已持尖刀的蠻人眼也未眨半下。 時間一點點流逝,茶寮中生冷迫人。 僵持之中,終是那領頭的蠻人笑了笑,他盯了眼周如水便站起身來,收刀入鞘,對著王玉溪雙手一拱,曬道:“罷了,識時務者為俊杰!咱們身在周地,自然客隨主便!”說著,抬腳便往茶寮外走去。 不多時,遠去的馬蹄聲卷起了陣陣煙塵,周如水瞅了仍有些懵怔的童子一眼,扭頭就負氣地撞進了王玉溪的懷里,小臉褶著,精致的紅唇微微下壓,恨恨咬牙道:“我倒不知,蠻賊擾我邊陲會這般多借口!實想叫他們永遠困在草原!再不得近吾周土!” 她真是咬牙切齒,話中平白都透著殺氣。莫不是不能叫蠻賊死在她周境平白落人口舌惹起戰(zhàn)事,早在暗娼樓中,她便想叫這些狼子野心的畜生去死。 或許她這言語實是不符貴女風儀,遂話音方落,便有一陣朗笑聲自次間傳來,來人發(fā)須皆白,仙風道骨,正是一直避而不見隔岸觀火的名士卭宰。 見了是他,王玉溪了然輕笑,廣袖一揮,一眾黑衣死士便又如風一般隱入山林,再不見了蹤影。 卭宰大步走近,直至案前,見了王玉溪亦是一笑,只這笑太冷,話中更是不客氣,直截就道:“王三你不在陰曹地府呆著,來我這人間做甚?” 說著又轉(zhuǎn)眸看向已坐直了身子的周如水,見她黑亮的眸子嬌媚中不乏堅毅,堅毅中更有純色,眉峰一挑,興味道:“殿下好膽色,只何必與這廝混攪一處,他可是個冷心腸?!?/br> 周如水聽了便笑,也不介意。眼波一轉(zhuǎn),波光粼粼,看了眼一臉閑適的王玉溪,輕嘆:“先生非吾,怎知吾之樂?”說著不免有些護短,狡黠嬌俏地眨了眨眼,有意曲解調(diào)侃道:“先生怎的待他這般不客氣?方才躲在暗處悶悶如賊的可是先生吶!” 見她如此,卭宰自知多說無益,索性便搖了搖頭,一臉的孺子不可教。也不再答她,只睨著王玉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你因何而來?” “此處可比不得三寶殿?!蓖跤裣p輕一曬,容顏似玉雕般不近煙火,頓了頓,才接著道:“龔茨的婦人錢氏,可是正向先生求一副字?” 聞言,卭宰咦了一聲,高大的身量往塌上一坐,瞇起雙眼,探究地盯了盯王玉溪。半晌,才輕笑著嗤道:“你所知的倒不少!只是若要求字,你尋吾做甚?蘊之自被除族,聲名一日千里,如今可是真真的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