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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悅君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74

分卷閱讀174

    。然今日這般嫁吾,匆忙至極,慌亂至極,如此,可感委屈?”

    委屈么?

    芃苒一時答不上話來,莫大的悲哀才涌上心頭,下一刻,卻又因他這一聲輕問被欣喜所襲卷。

    她本以為自個不會落淚,卻淚水終是潸然而下。她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可始終都發(fā)不出聲來,只能木然地?fù)u了搖頭,又搖了搖頭。

    少頃,在她模糊的視線之中,公子沐笙返身走遠(yuǎn),又回身走來。她見他執(zhí)著一把梳篦,笨拙地解開了她的發(fā)髻,任她淚流滿面的,一遍遍地生疏地梳理著她微亂的長發(fā)。

    他用無比溫柔又無比慈悲的目光望著她,嗓音變得極慢,極是清澈的,不急不緩地朝她說道:“苒苒,禮既已成,往后,你便喚吾阿笙罷?!?/br>
    這話叫芃苒一怔,也叫她終于明白,有時光明與黑暗,不過一線之隔。

    另一頭,暗娼樓中歌舞升平。

    周如水冷冷一笑,泛著紅潮的小臉露出冷凝,須臾,終于輕聲哧道:“真有趣的緊,才多大點(diǎn)地方,一邊是北旱蠻夷,一邊是周珩的寺人。”

    王玉溪聞之亦笑,高挺的鼻梁親昵地蹭了蹭她挺翹的鼻尖,望著舞池中已是待價而沽的兩位美人,不可置否地懶慢說道:“卻他們所爭的實(shí)不上眼,方才那折腰舞美雖美矣,但若更能柔弱幾分,才顯盈艷?!?/br>
    “夫君是道,她們不值千金?”

    “非也,人靠衣裝馬靠鞍,既能上得高臺,她們自有值當(dāng)之處?!?/br>
    王玉溪話音方落,舞池左右已堆滿了箱籠。

    不消多時,那領(lǐng)舞美人已被蠻人重金買下。緊接著,早先那屏后美人登接上場,一時間,四下沸騰聲起,競價聲此起彼伏,激烈更甚。

    半盞茶的時辰過去,大多人都問價而潰,卻那隱在簾幕后的蠻人與周珩府中的寺人恭仍是緊咬不放,頗有勢在必得之意。

    見此,周如水的眉頭愈擰愈緊,一是恨鐵不成鋼,二是尋思不清,不禁低低地道:“庶兄如今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被父親拘禁在家中該是惶惶不安才對,怎得卻還有心思花費(fèi)銀錢搶買美人?這般的一擲千金,難不成,是要走姑母的老路?”

    她這話中滿是嘲意,王玉溪卻不置可否,靜靜地看了她一會,便又別開眼去,看向了高臺上的美人。

    見他這般似笑非笑,周如水瞇了瞇眼,曉得自個定是未找著癥結(jié),而王玉溪定也已有所獲。

    遂她怔了怔,不禁尋思起了他方才的話,“人靠衣裝?馬靠鞍?”這么想著,她便直截就念出了聲來,更是望著高臺上的亭亭美人,猶自出了神。

    見周如水的思緒陷入了死胡同,王玉溪揚(yáng)了揚(yáng)眉,光整如玉的指甲輕輕覆上了她的額頭,輕揉了揉她的眉心,嘴角一勾,低壓著嗓音在她白嫩的耳旁提點(diǎn)道:“這二人的發(fā)簪別是精致,就譬如現(xiàn)下這位,簪上所刻當(dāng)是石鼠偷蒲桃,石鼠攀于蒲桃蔓上,蜂蝶飛舞其間,可謂捷報豐收之意?!?/br>
    循著他的話音,周如水忙是朝那美人發(fā)上睨了一圈,卻她再三用力,仍覺徒勞。在她眼中,金簪倒是有一只,卻是實(shí)在看不大清上頭的花樣。遂她嘴角一抽,幾分無力道:“夫君目光如炬,妾卻看不大清。既是如此,您不如再瞧瞧,方才那被萬金買下的美人,簪上又是何種花樣?”

    她問的隨意至極,隱有揶揄之意。王玉溪卻絲毫未笑,他黑黝深邃的目光直直與她對上,眸中更是流露出了明顯的嘲諷與冷厲,他一字一頓,緩緩地說道:“是為應(yīng)龍圖符?!?/br>
    應(yīng)龍?

    中有載,蛟千年化為龍,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yīng)龍。古之軒轅大帝有一大將便是應(yīng)龍,其背生雙翼,鱗身脊棘,曾一舉殲滅蚩尤部落,斬殺蚩尤、夸父,有戰(zhàn)無不勝之勇。

    便先不論,龍非一般庶民所可佩戴之物。只言妓館之中,美人所戴發(fā)簪喻有捷報豐收之意已算牽強(qiáng),更莫要談佩戴戰(zhàn)無不勝的應(yīng)龍圖符。

    “你曾道,暗娼樓早已今非昔比?;蛟S,這被高價爭搶的本就非是美人?!敝苋缢笾笥X,終于醒過了神來。

    她不可思議地回望向王玉溪,在他略含戲虐而又平靜無比的盯視之中,她低低地甚至顫抖著地揣測道:“彭澤大旱,周珩之所以與呂熗伙同一處瞞而不報,閉城鎖民。并非無能,亦非膽怯,而是膽大妄為!他怕是連基本的自救也未有,因他根本就自救不得。自救都不得,自然不敢上報朝廷,畢竟君上若是下命開倉,倉中卻一無所有,可想周珩當(dāng)何罪?如今,王端已赴彭澤,他仍不死心要下重金搶買的,怕只會有……”

    電光火石間,周如水的話音一頓,她只覺有一把鋸齒在慢慢地切割著她的神經(jīng),室中燈火通明,四下沸聲凌烈,她卻如走近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直是吸了口氣,才繼續(xù)彷徨地說道:“石鼠偷蒲桃,所寓捷報豐收。捷報豐收,自然米粟可足。戴此簪者,或是意喻糧秣。遂,寺人恭此來,是為購糧補(bǔ)倉。”

    聞之,王玉溪欣然一笑,眼神忽明忽暗,在她耳畔低道:“小公主既得解,自當(dāng)知應(yīng)龍為何?”

    “應(yīng)龍者,戰(zhàn)無不勝,所向無敵。換而言之,兵士帶甲,則勁矢不能透。矢弩充足,則力難困。此謂,有戰(zhàn)無不勝之勇。遂戴應(yīng)龍簪者,恐其所意,謂兵戈?!毖灾褂诖?,周如水微微垂眸,不自禁地拽緊了王玉溪的手臂,眼中有些憤紅,惶然問道:“若真是如此,蠻人不惜千里饋糧充甲,此為何?”

    “欲戰(zhàn)必先算其費(fèi),蠻人此舉,并不難猜?!蓖跤裣獩鰶龅爻读顺蹲旖牵凵裼行┕训?。須臾,已是再不忍看周如水頹然的神情,側(cè)過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凝著不遠(yuǎn)處簾幕后的蠻人微微瞇起了眼。

    “好一個欲戰(zhàn)必先算其費(fèi)!”周如水修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半晌,終是血紅著眼,冷冷地哧道:“周室也罷,王府也好,都是看來歌舞又升平,實(shí)則危如累卵,散沙一盤!蠻人賊心不死!吾兄利欲熏心!你家那王豹,叛國當(dāng)誅!”

    公子沐笙本就心系災(zāi)民,如今因了芃苒,更是天尚未亮,便領(lǐng)著她一道駕車往彭澤郡去了。

    婁府那頭本還等著天明就去將婁九接回,以便公子沐笙能在外安心治災(zāi),遂婁擎謹(jǐn)尊母命早早趕來,卻不想撲了個空。

    待一聽聞新婦是與二殿下一道同往彭澤去了,婁擎心生詫異,面上卻是不顯。

    尋思了半晌,也只道九妹待嫁時雖對彭澤有所忌諱,求請過母親接她回府避過此事。但真當(dāng)嫁入了夫家又是另一番心境,想來也怕是自個琢磨明白了其中不妥,又生了體恤夫君,同甘共苦之心,便也就跟著二殿下同去了。

    這般,他這個做兄長的,雖是有些為她擔(dān)憂,但更多的又是欣慰。遂滿面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