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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白毛狐貍十分親人,仿佛頭牌一般蹲在銀杏樹下,身嬌臉媚,惹得學子們各個上前逗弄。 李徽也覺得有趣,他性格里本就藏著幾分不羈,規(guī)規(guī)矩矩當了大半個月的夫子,實在感到有些膩。這時見學子們各個都往窗外找著那只白狐,索性把書往桌案上一扔笑道:“要不今日就不講學,為師給你們出道考題如何?!?/br> 他所謂的考題,便是將桌椅擺出校舍,那白狐趴著的銀杏樹,正好挨著一汪活水渠,這日正好有暖陽初升,金燦燦地照著水波映出斑斕色彩。再加上白狐皎皎、樹影婆娑,頗有些詩情畫意。 豫王索性以此景為題,要考一考他們的畫藝。一聽是要現(xiàn)場作畫,幾十名仕子便退縮了回去,只說自己畫技粗拙,不敢拿出獻丑。誰知豫王饒有興致地接過安嵐遞過來的杯茶,又加了下一句話:不光是作畫,還得是蒙眼作畫。 參與比試的學子,只能花半柱香的時間將面前景物所記下,然后蒙住雙眼,身邊可以有書童幫忙鋪紙磨墨,但不可以出聲提示,直到畫作完成才能解開蒙在眼上的巾帕。 這規(guī)則一出,場上還愿意參加比試的只剩下寥寥十人,豫王抬眸一瞥,在那十人之中,李儋元扶著桌沿,胸口起伏稍急,卻沒有流露出任何退讓之色,明顯是要參與比試。而太子李行淵卻已經(jīng)讓人搬了張椅子在后面坐下,擺足架子準備看戲。 他微微一笑,大聲道:“太子今日怎么如此謙讓,不準備一展所長嗎?” 太子輕哼一聲:“孤王可不想趕鴨子硬上,就好好坐這兒,等人出丑不是更有趣?!?/br> 他這句話一出,幾名應(yīng)試的學子們都覺得被莫名戳了一刀,唯有李儋元旁若無事般地撩袍坐下,又抬眸往豫王身后看了眼,下一瞬,豫王就看見自己身后那人飛快跑到李儋元身邊,彎腰笑著道:“我來幫你。” 半柱香時間很快過去,豫王閑著無聊,揪了兩顆果子去喂那白狐,誰知白狐只是聞聞就嫌棄地一瞇眼,扭頭繼續(xù)趴著。豫王的臉黑了黑,轉(zhuǎn)頭過來,正好看見安嵐為李儋元將方巾在眼上系好,然后又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 雖然他沒有限制作畫的方式,可幾乎所有學子都默契地選擇了只用青、灰兩色來畫,因為身邊的童子只負責磨墨鋪紙,在蒙眼的境地下,誰也沒法準確找出兩種以上的顏料色彩。可只有安嵐抬頭要求道:“能否幫我再拿來藤黃、赭石這兩樣植物過來?!?/br> 這兩樣植物平時多用來調(diào)色,國子監(jiān)庫存里自然是有,隨著李儋元執(zhí)起細毫勾畫,安嵐也開始將這兩味草藥磨好,再摻進水墨中,很快就調(diào)出棕、黃兩色,端到李儋元的面前。 旁邊的圍觀學子都覺得奇怪,現(xiàn)在一共四種顏料,李儋元蒙著眼該如何分辨的清。這時太子已經(jīng)高聲喊道:“皇叔,你可以得看好了,別讓他們私通作弊。” 他故意將私通兩個字咬得極重,可安嵐絲毫不準備和他爭辯,為了避嫌,她走到李儋元作畫的桌案對面,借著角度遮擋,極快地往顏料里灑了幾樣東西。 所有人里,只有豫王看清楚了一切,然后忍不住摸著鼻子笑起來:她這招果然夠機智,哪怕被人發(fā)現(xiàn),也并不算是違反規(guī)則。因為他方才只規(guī)定說,旁邊的書童可以磨墨、鋪紙,作畫時不能發(fā)聲提醒,可安嵐卻偷偷在每一種顏料里加了不同的香粉。 如此這般用心,李儋元只需要湊近用鼻子聞一聞,就能很輕易地分辨幾種色彩,這樣他的畫便能比同樣比試的人多兩種色彩,自然贏面也較大。 他忍不住盯著正努力藏起得意的安嵐,尖下巴微壓著,眼波卻翻起一簇繁花,看起來嬌俏又生動,心里好像被什么莫名絆了絆。 最后喚醒他的,是觀戰(zhàn)的仕子里乍然響起的幾聲驚呼:“三皇子,你是不是畫錯了?” 豫王心生好奇,站起來走到李儋元的畫桌旁,發(fā)現(xiàn)他雖然只畫了一大半,但已經(jīng)能看出眼前的茂樹渠波,栩栩如生全在他畫筆勾勒之下??赡琴嗽阢y杏樹下的,卻明明是個女子的形態(tài)。 他饒有興致地一挑眉,見李儋元仍是胸有成竹地繼續(xù)畫,絲毫未受到身后嘈雜聲的影響,手指從宣紙上掠過,掃了眼正一瞬不瞬盯著李儋元畫筆游走的安嵐。 她的神情緊張又困惑,貌似想發(fā)問又不能開口,急得不停咬唇,額上全是細汗??勺约好髅髟谒磉呎局?,竟連她一個余光都分不到。豫王突然覺得一股沒趣,寬袖一揮,重又走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沉著臉端起杯茶來喝,才發(fā)現(xiàn)茶湯已經(jīng)全涼透了,便重重將茶盞甩回桌上,驚得不遠處的白狐打了個哆嗦。 最后,當那只嬌媚地白狐已經(jīng)不耐煩地繞著杏樹轉(zhuǎn)了圈,站在它對面的那群仕子們,終于解開臉上的蒙布,陸續(xù)完成了畫作。 敢參與這種挑戰(zhàn)的仕子們,多少都有些自己的驕傲,雖然只用灰黑兩色,畫得也是同一景物,可張張畫作均有不同神韻,淡逸有之、妙趣有之,還有得下筆剛勁爽利,一副小小的水墨圖,竟能透出萬千志向。 豫王看得連聲稱贊,直到打開李儋元的那幅,仔細看了會兒,故意抬眸道:“三殿下這畫作論技藝是絕佳,可偏偏跑了題,這可讓本王十分為難啊?!?/br> 李儋元微微一笑,拿起面前的茶喝了口道:“并未跑題,他們畫的是狐,而我畫的,卻是狐仙?!?/br> 眾人皆是一怔,這時才圍上再看那幅畫,只見杏樹下的女子一身白衣,彎膝半靠在樹干上,五官盡顯狐媚之色,那微瞇的雙眸,偏又透出仙風傲骨,仿佛厭倦了無趣的人世紅塵,隨時飛升回洞庭仙府。 有人回想起那白狐趴在樹下的神情姿態(tài),竟覺得這一人一狐幾乎融為一體,頓時大感精妙,拊掌道:“三殿下畫狐,筆下卻不現(xiàn)狐,這狐只在看畫人的心中,這才是畫藝的至高境界?。 ?/br>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贊嘆聲,其余應(yīng)試的仕子看了幾眼,也都自感不如,明白爭勝負已經(jīng)無望,只得悻悻地退下,等待豫王宣布最后的結(jié)果。 所有人之中,唯有安嵐盯著那畫中女子,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那女子全身都只用墨色勾出仙風,卻在眉下用赭紅和藤黃涂出妖媚的花枝,其它人只當是點睛之筆,只有安嵐瞬間想起,十四歲那年,他曾在自己眉下畫出一朵如此這般的茶花。 她忍不住抬頭看向李儋元,卻發(fā)現(xiàn)他也正盯著她的方向,撞見大大的杏眸里流露出的nongnong笑意,便確認她是懂了,這時才低頭,露出個發(fā)自真心的笑容。 他因作畫耗費了太多體力,這時也覺得有些累,臉色白得嚇人,安嵐連忙扶著他坐下,等待豫王宣布最終的結(jié)果??伤腥硕加X得結(jié)果昭然若揭,太子卻高聲喊道:“明明說了畫狐,偏去畫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