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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念問,“我像嗎?” 那人說:“你不像,但你手里的燈籠像啊。你提個什么燈籠不好,偏提個人形燈籠,剛才一瞧,我以為有鬼在山里飄來飄去,嚇人?!?/br> 喬念忽然明白為什么阿娘非要讓他提燈籠了。 阿娘白天在院子里搗鼓的,就是這個燈籠吧。他執(zhí)意要做這個活,可阿娘不放心,他又不讓她陪著,所以阿娘想了這個辦法,做盞可怕的燈籠,像鬼魅一樣的燈籠,這樣那些孩子就不敢靠近他了。 喬念鼻子一酸。 阿娘…… &&&&& 有了這個燈籠,那些孩子被嚇了幾回,再也不敢在路上埋伏了。喬念的臉上身上也沒有再落下傷,在義莊里提著這燈籠也嚇人,安全可靠。喬念就一直將燈籠帶在身邊,晚上互相陪伴。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母子兩人的日子終于好過了起來,不富裕,但至少能填飽肚子。 就是外頭亂,越來越亂。 偶爾會有各種軍隊從渠山外頭路過,但進村子還要一段路,暫時還沒有被sao擾過。 喬念十八了,可以成家的年齡。李翠托了媒婆說親事,媒婆很直接地說:“這事我可得說好了,好人家的姑娘呢,是找不到的,健全的姑娘也甭想了。你兒子要是有其他毛病還好,但眼睛瞧不見,問題可不是一般的大?!?/br> 李翠一一點頭,她知道的,沒奢求太好的姑娘。喬家窮,有姑娘肯過來她都高興。 但沒有姑娘樂意過來。 兵荒馬亂的,跟著個瞎子,到時候真跑起來,跑都跑不動。更何況喬家太窮,喬念又沒有別的兄弟幫扶,嫁過去一輩子都要吃苦了。 李翠日盼夜盼,也沒有盼來個兒媳。喬念倒是不急,每天都提著他的燈籠去義莊,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這種日子簡單又滿足。 他想再在義莊做幾年,拿攢的錢找個師傅拜師學(xué)藝,他都想好了,比如可以做算命先生,比如可以捏泥人,或許還能學(xué)拉二胡。只要學(xué)了門手藝,阿娘就可以徹底安心了。 到了秋天,山上的果子都開始熟了。李翠一大早就背了竹簍子出門,跟喬念說:“阿娘上山摘點野果,要晚點回來。” 喬念應(yīng)了一聲,就去睡覺了。 睡到天黑他醒來,去義莊已經(jīng)晚了。平時阿娘總是很準(zhǔn)時從地里回來,他一聽見動靜就醒,然后起床洗臉。 今天阿娘回來得晚了。 喬念喝了桌上的粥,有點不放心,等了一會阿娘還是沒回來。他怕義莊扣工錢,到時候阿娘又要難過,就點了燈籠去上工。 他守在義莊時,聽著山林呼嘯,很不安心。守到半夜,他終于忍不住回家了。 進了院子他就喊“阿娘”,可沒有人回答。他心里慌了,又喊了幾聲“阿娘”,但還是沒有人回答。 他怕了,跑去敲鄰居家的門,讓他們看看他阿娘是不是暈在了屋子哪里。 鄰居過來找了一遍,說沒人在。 很快村里的人都舉著火把去找人了,喬念在家里坐著,很焦急,但他沒有辦法進山,他看不見,只會給人添亂。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沒有一點用處。 村民找了三天,沒有找到李翠。 到了第四天,村里就有人說,李翠熬不住這苦日子,跑了。 還有人說,在鎮(zhèn)子上看見李翠跟一個老男人肩并肩,穿了好看的衣服,頭發(fā)還插了銀簪。 李翠年輕時就長得好看,謠言忽然就變得可信了。 喬念一次又一次跟他們說:“我阿娘去山里摘果子了,她不會丟下我的?!?/br> 村人反問:“果子呢?這都好幾個月了?!?/br> 喬念進山里找過,但找不到,還差點把自己弄丟了。好心的村民進山找了他幾次,他不好再給他們添亂,只能等了一天,又一天。 燈籠的油碟換了一碟又一碟。 燈籠的竹柄換了一根又一根。 燈籠的紙張換了一層又一層。 阿娘沒有回來。 去山里摘果子給他吃的阿娘,再也沒有出現(xiàn)。 義莊的捐贈人趙老聞訊過來,見他晚上守夜,白天又總是在附近晃,瘦得不成樣子,問:“你要一直這么找你阿娘?” 喬念說:“我想找到我阿娘,但不希望是在山里。我希望我能在鎮(zhèn)子上碰見她,沒有再穿著全是補丁的衣服,穿的好看,頭上真的戴了一支銀簪子,笑得開心?!?/br> 趙老愣了神。 喬念說:“阿娘太苦了,我希望她好好的?!?/br> 趙老沉默很久,說:“以后你就跟著我干吧?!?/br> 兩年后,趙老的女兒嫁給了他,趙老又給他找了個師傅。喬念習(xí)了技藝,夫妻恩愛,有了孩子,后來又有了孫子。 燈籠早就留在了家里。 沒有人住的房子,漸漸殘舊,漸漸破敗,漸漸被青藤覆蓋。 他的家沒了,整個村莊都沒了。 七十三年后,九十三歲的他,還是沒有找到他的阿娘。 第33章 人形燈籠(十) 燈光漸弱, 燈籠里的煤油已經(jīng)沒了, 所有幻象也隨之消失。 沒有了燈火, 夜里的深山晦暗無光,被蔥蔥郁郁的大樹擋盡了光芒。 南星手里還提著那盞燈籠,半人高的燈籠,已經(jīng)有了幾個破洞。燈火再次亮了, 好似漏光的花灑,本該詭異的人形燈籠, 如今已經(jīng)完全褪去了讓人驚怕的色彩。 她解開纏在燈籠上的紅線, 燈籠沒有走, 懸在半空“看”他們。 邱辭察覺到它沒有要逃的想法, 忽然想到了什么, 問:“你為什么留在這里?” 燈籠往前面慢慢飄游, 過了一段距離回頭看他們,示意他們跟上。 南星隱約明白過來, 邱辭也明白了。 兩人立刻跟了上去。 燈籠繼續(xù)往深山里飄, 為兩人照明開路。似乎是怕兩人跟不上,飄得很慢。 它路過一株又一株的參天大樹, 秋天已至, 山里的果子成熟了很多,如今的人不像以前那樣饑餓, 要進山摘野果果腹,地上爛了不少,整片山林都充滿了泛著酒味的果香。 燈籠飄到一處斷崖前停下了。 南星往底下看, 斷崖并不太深,大概有四米多高。旁邊山坡不算太過傾斜,要下去小心些應(yīng)該沒問題。 她往那里看時,察覺到了死魂的氣息。 南星心頭微僵,和邱辭一起往下面走。 走下斷崖,又有一處小山坡,燈籠依舊在往下面走。 下了小山坡,它終于停了下來。 一具白骨以爬行的姿勢趴在地上,似乎想離開這里。 燈火映照,白骨凄然。 南星微微合眼。 “是李翠。” 邱辭默然。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南星?你在哪,喬老先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