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時暫停了的周凝，聞暮雨深深地嘆息。她還是后悔了。后悔了在周凝的面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后悔對周凝說了這么多的重話。

    但是如果不在現(xiàn)在，不在這個時候?qū)χ苣f這些話，不把這些哪個女孩子都不想察覺到的事實(shí)公然攤開在周凝的面前剖解撕開，年紀(jì)如此之輕、閱歷如此之淺的周凝今后還會陷入到怎樣的感情漩渦之中？

    其他的不說，光是一個閻海這么個本性不壞、只是嘴巴跑火車的家伙就能將周凝弄得如此痛不欲生。那么換一個本就存了惡心惡念的人來接近周凝呢？

    聞暮雨簡直不敢想象。

    她不懂什么“愛情”，沒法說什么“愛情”高深，什么“愛情”淺薄。聞暮雨只知道所謂的“愛情”足以使人瘋狂！就像錢可兒。

    錢可兒真的是個那么壞的女孩子嗎？聞暮雨不相信人生來就壞，可是她前一世被想要獨(dú)占梁宇軒的錢可兒折磨成那個樣子，這一世又差點(diǎn)被依舊想要獨(dú)占梁宇軒的錢可兒推進(jìn)冰冷的冬日湖水之中。

    錢可兒為了她的“愛情”瘋狂。林瑜和江瑩瑩又何嘗不是因愛生恨，因為得不到自己生父聞敬的青睞而對自己一家做出令人發(fā)指的背叛？

    “喜歡”對聞暮雨而言就像一種疾病，不早日治療遲早會變成絕癥。而“愛”、“戀愛”、“愛情”之于聞暮雨就好比精神上的癌癥、電影里的僵尸病毒。它們能害死任何一個感染者，還能cao縱著感染者如同行尸走rou一般撕裂他人的人生。

    聞暮雨教不了周凝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因為在她決心復(fù)仇之時，聞暮雨心中的善惡對錯就全部都不再過去的位置上了。

    過去的聞暮雨將傷害他人視為“錯”，重生后的聞暮雨卻認(rèn)為自己報復(fù)的每一個人都是罪有應(yīng)得。過去的聞暮雨從母親李云那里得到的教誨是寬容、寬恕、容忍是最大的美德，現(xiàn)實(shí)卻殘忍地告訴她：這個世界上，唯有善人不得善終。無條件的善，不過是惡的幫兇。無條件的寬容、寬恕與容忍，是所有惡的溫床。

    所以聞暮雨從不批判周凝的任何行為，哪怕見到她欺凌態(tài)度囂張的女店員，聞暮雨的心中也沒有半點(diǎn)波動。她不會像前世那樣去想那個女店員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也不會去管那個女店員被踩了手是不是會感到疼痛，丟了工作以后又會陷入到怎樣的人生低谷。

    然而現(xiàn)在聞暮雨不得不對周凝說這些她一點(diǎn)都不想說的話，像個教育家、人生前輩或是別的什么自以為偉大的人一樣去指點(diǎn)他人的人生。

    因為她實(shí)在無法再看著周凝沉浸于她自己編織的盲目世界之中了。

    “小凝——”

    聞暮雨不想傷害周凝，可如今的她只是存在于這個地方，對周凝來說就已經(jīng)是一種傷害。

    啪——！

    一把打掉聞暮雨向著自己伸來的雙手，周凝稚嫩的臉龐扭曲著、抽搐著，最后終是凝成個嫌惡的表情。

    “……！”

    周凝像是被什么看不見的火焰所燙傷了那樣猛然起身，她飛快地沖出了房間，連房門都沒有關(guān)上。

    “……小凝……”

    望著離去的周凝，聽著門扉自動關(guān)上的聲音。聞暮雨張了張嘴，最后又頹然地坐回了床上。

    ——自己始終是弄錯了。小凝需要的不是什么人生哲學(xué)大道理，她需要的僅僅是溫暖的懷抱與貼心的安慰。自己不是應(yīng)該很清楚這一點(diǎn)嗎？為什么還是失控了呢？

    千里之堤潰于蟻xue，一次失敗預(yù)示著下一次的失手。如果自己再在與人交往的時候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舉止，那么自己相當(dāng)于已經(jīng)被判了死刑。

    為了復(fù)仇、為了報復(fù)那些逍遙法外的惡棍，為了將自己心頭這份像是永遠(yuǎn)不會消失的怒火、怨恨傾瀉到那些惡魔們的身上，自己才有了今天，自己才走到了這里?？墒牵约簞偛啪烤苟甲隽诵┦裁窗　?？

    如果自己在復(fù)仇的道路上失敗了，如果剛才的事情就是導(dǎo)致自己失敗的最初的原因，那么……

    眼前閃過常舒陽的臉，耳邊像是還有閻海在嘴巴跑火車。周凝、龍麒、閻夏與她的姐妹們、白云等等人鄙夷厭惡怨恨的神情像走馬燈一樣浮現(xiàn)在聞暮雨的眼前。聞暮雨幾乎能夠聽到林瑜和江瑩瑩那趾高氣揚(yáng)的冷笑，看見毛氏兄弟、郭偉、孫誠等人不屑一顧、看垃圾一般的眼神……

    不——?。?/br>
    不行??！絕對不行??！自己復(fù)仇的道路還沒有走完！自己不能停步在這種地方！

    哪怕是死……

    也要拖著所有的仇人上路?。?/br>
    第148章

    白云為聞暮雨一行準(zhǔn)備的別致晚餐會變成了他和聞暮雨兩人的小小聚餐。

    “氣氛被搞得這么尷尬……真是對不起啊?！?/br>
    燦爛的橘和內(nèi)斂的紫交織成傍晚的天空。游艇的甲板上，和煦的海風(fēng)吹得人十分愜意，聞暮雨靠著欄桿，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哪里的話。”

    白云遞給聞暮雨一杯馬提尼，看著聞暮雨仰頭而盡。

    誠然，這個時候白云可以說些什么話來安慰聞暮雨，也能叮囑她少喝點(diǎn)，讓她好好關(guān)心自己的身體，也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在乎她的好男人?？砂自撇]有那么做。

    ——有些時候，語言是蒼白無力的，關(guān)心也只是浮于表面的。長在人臉上的那兩張嘴皮上下一動一開闔就能編織出無盡的謊言與言不由衷。

    白云接觸到的聞暮雨是個知性中蘊(yùn)含著強(qiáng)烈感性的人，這樣的人說好聽了是會心思細(xì)膩，說難聽了就是過于敏感。語氣在她的面前講那些沒什么用處的大道理，又或是灌什么心靈雞湯給她、讓她產(chǎn)生抗拒。還不如這樣陪著想醉的她來一場昏天暗地的爛醉如泥。

    一旁的餐桌上，大大小小、長長短短、或方或圓、或粗或細(xì)的調(diào)酒杯已經(jīng)空了許多。侍者接近無聲地走到餐桌旁，盡可能安靜地將托盤上剛被調(diào)酒師做好的調(diào)酒放到桌面之上，又將空了的杯子一個個撤下。等空杯撤完，侍者就退下甲板，頓時游艇的甲板上又只剩下聞暮雨和白云兩人。

    “我……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聞暮雨有些醉了，說話都不太流暢。面頰酡紅的她大著舌頭，雙眸濕潤地仿若隨時會滴出水來。

    “你沒有?！?/br>
    從聞暮雨哪里聽說了她和周凝大吵一架的事的白云微微一笑，自己也將另一杯馬提尼一飲而盡。

    和周凝起了沖突之后，聞暮雨很快下樓，向前臺主動提出再開一個套間，自己搬進(jìn)新開的套間里去住。前臺的值班經(jīng)理在處理這件事的同時果斷地把事情匯報給了白云，是以早在聞暮雨對她說起周凝的事情以前，白云就多少猜到了聞暮雨和周凝的沖突。

    ——也是，哪個做女友的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只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