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活著，獨自承受被人奪走至親至愛的痛苦。重生究竟是上天給自己一個活下來復(fù)仇的機會，還是上天對自己過去的無能愚蠢的懲罰呢？

    第67章

    想得多了，聞暮雨也就有些怔忪。寂靜之中，被灰白的光線涂抹了整個身軀的她緩緩地恢復(fù)了平靜。

    ——重生是上天對自己得懲罰又如何？得了懲罰更該明白一個道理：人為刀俎，我為魚rou。若不想被人刮鱗剔骨、拆吃入腹，便只能化為刀俎。即便無心化為刀俎魚rou他人，也不能做弱rou一塊。

    弱rou強食。明知自己羸弱卻還不拼命變強的弱者，注定沒有生存下去的權(quán)利。

    因為噩夢，聞暮雨睡意已經(jīng)全無。她索性脫了睡裙去淋了個浴。溫?zé)岬乃鲹徇^她烏黑的發(fā)，蒼白的臉以及疲憊的身體，帶走了些許的倦意，卻是帶不走潛藏在聞暮雨心底深處的殺意與恨意。

    這個時候，躺在附屬醫(yī)院里的楊玉潔早已醒來。早些時候她一見到兒子，一雙老眼就被淚水所浸泡。這些天來所受的委屈、驚恐、不滿不甘全部都化為眼淚從淚腺里涌出去，楊玉潔可憐兮兮地哭著向兒子伸出了手。

    “兒子——”

    “你和我爸究竟是怎么了？”

    開口就是語氣不善的質(zhì)問，李立也不問自己的親生母親一句：“你還好嗎？”他的神情中沒有一心半點兒的關(guān)懷、憐憫或是同情。倒像是嫌楊玉潔和李全給自己添了不少麻煩那樣一臉的嫌棄。

    “怎么好好的我爸就動起手來了？”

    李立才不管楊玉潔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話而怔住，神情中的希望一下子如泡沫般破滅。光是叫李全一聲“爸”就已經(jīng)讓他感到了無限的羞恥。再想到自己面前這個看起來可憐的老婦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李立更加心煩意亂。

    之前醫(yī)院里的楊玉潔還沒醒，李立看了她一眼，等著護士來查過房就去向醫(yī)生打聽了楊玉潔住院的相關(guān)事宜。大清早的，醫(yī)院里醫(yī)生不多，唯一一個有空的年輕醫(yī)生正要下班。雖然知道自己把人阻下來肯定會惹人嫌棄，可是為了理清楊玉潔的入院手續(xù)、弄清楚要花多少錢在楊玉潔身上，李立還是攔下了那年輕醫(yī)生。

    年輕醫(yī)生正是昨夜與聞暮雨相談甚歡，并且十分欽慕賢淑孝順的聞暮雨的男醫(yī)生。他本就睡眠不足，好幾天都沒怎么休息。眼看著馬上就能回去睡覺了卻被人攔下，心中早已積了一肚子火氣。

    再一聽李立說自己是五號病房病人的兒子，想到為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戚墊付了醫(yī)藥費，還實心實意地通宵陪床的聞暮雨，年輕醫(yī)生頓時冷笑了起來。

    這病人的兒子真是個好兒子。自己老娘被人捅破了肚皮他沒第一時間趕到醫(yī)院也就算了。好歹你空閑的時候抽五分鐘時間聯(lián)絡(luò)一下醫(yī)院問問自己老娘是不是還活著吧？沒托人看望自己老娘，沒托人代自己處理入院事宜。非要等到人一個弱女子墊付了所有的醫(yī)藥費，陪床陪到?jīng)]血緣的親戚過了危險期才姍姍來遲地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這胖子一大清早的在這兒是裝什么孝順呢？

    想到這些，年輕醫(yī)生對李立是再無一點好感。說起話來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每一句都透著些刻薄。李立沒想到剛見面的人會對自己如此無禮，偏巧這年輕醫(yī)生還沒有一句話說得是錯的，他確實來得遲了，也確實沒有想到要托人來照顧楊玉潔，更沒有想過要托人來付楊玉潔的醫(yī)藥費。

    說句不好聽的，趕回濱湖城的路上李立滿腦子都是對父母的不滿。只想著這對腦子構(gòu)造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愚夫蠢婦又在拖自己后腿。又哪里會想到要去關(guān)心這兩人呢？所以這個時候聽著年輕醫(yī)生含沙射影的諷刺，李立面上維持著禮貌的恭敬，想要反駁卻沒有能夠反駁的言詞，只能把所有不滿的冒頭全部指向了沒事找事的楊玉潔和李全。

    被年輕醫(yī)生說教外加諷刺完，李立終于被小/護士帶去繳費。由于聞暮雨事先已經(jīng)付過了大頭，還墊付了一周的住院費，李立沒交多少錢。小/護士們明面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什么都不說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像是什么都沒有察覺。私底下卻是口耳相傳，把“虛偽”二字掛到了李立的腦門上。李立雖然知道在醫(yī)生護士們的眼里自己現(xiàn)在才跑出來繳費就像做戲，但也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一個早上就在醫(yī)院里受飽受夠了悶氣，李立到了市局才發(fā)現(xiàn)真正苛刻的才剛剛開始。

    警員們滿不在乎地在李立這個做兒子的面前調(diào)侃他父親試圖謀殺她母親的事情。又讓李立辦了諸多手續(xù)才允許他去探視李全幾分鐘。李立這還來不及問李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李全就在他面前惡人先告狀把楊玉潔這些年來紅杏出墻給自己戴綠帽子，把自己趕出家門還私自賣自己房子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給了李立聽。

    起因有了，過程有了，結(jié)果也有了。李全和楊玉潔之間的所有恩怨似乎都有了交待，偏偏李立還是感覺到了一種不自然。李立還想細問，然而警員不等他開口便告知探視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把他給“請”了出去。

    之后帶著李立離開的警員狀似無心地調(diào)笑著李立家里的不幸。他的話聽在他身旁的李立耳朵里和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地羞辱沒什么兩樣。

    李立哪里受過這種待遇？他這么優(yōu)秀，優(yōu)秀到從小就不像父母，優(yōu)秀到現(xiàn)在在公司里前途一片光明，未來無可限量。事到如今，他只暗恨自己怎么能有李全那樣一個不成器的爹。以前性/sao擾小姑娘的事情沒被人放在臺面上，這也就罷了。偏偏要去動聞暮雨那個不長眼的。她聞大小姐從前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又怎么會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聞暮雨不肯把李全那蠢貨惹出來的事情當(dāng)悶虧吃了，他這個做兒子的只好給自己老子擦屁股。

    好不容易堵住了聞暮雨的嘴，李立想著經(jīng)過這一遭李全應(yīng)該也懂得吃一塹長一智了吧？誰想到這蠢貨沒安生兩年就趁著自己不在直接捅了她那同樣白癡的老婆。這下子誰還能為李全擦屁股？別說是自己這個親兒子了，就是天王老子也沒法救李全這個當(dāng)眾行兇的蠢蛋。

    楊玉潔也是夠可以的。狗急跳墻，兔子被逼急了都還得咬人呢。她倒好，作死作得差點把自己給弄死了。

    心里暗罵老子是廢物，親娘是人渣。兩人從自己小的時候開始就沒為自己做上什么好事，反倒是總在節(jié)骨眼兒上拖累自己?？梢缘脑捓盍⒑喼毕胍獊G下自己的雙親拂袖而去?？稍诖笙倪@個近乎迂腐的重視孝道的國家，自己這個時候丟下雙親的事一旦傳了出去，搞個不好就會變成自己升遷路上的最大障礙。

    所以哪怕因為老子砍生母的事情被人指指點點，李立也只能陪著自己這對無藥可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