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嫂子計(jì)較了?！?/br>
    見牛愛琳裝模作樣地?fù)]了兩下手示意自己別再碰她，聞暮雨便隨她的意思放下了手扶起了朱雯。她不等牛愛琳皺眉，開口就是數(shù)落：“嫂子，你也有不對的地方。”

    “弟妹知道你一個人為三個孩子cao碎了心，大哥那邊就暫時疏忽了一些……”

    聞暮雨的聲音那么輕、那么柔，與其說她是在指責(zé)朱雯不如說她是在嗔怒給牛愛琳看。

    “嫂子不來找我商量就算了，怎么能不找媽還有宇軒商量一下呢？”

    牛愛琳一聽就知道聞暮雨這話是在為朱雯開脫。她這不是真的要數(shù)落朱雯，而是正作一場在教訓(xùn)朱雯的戲在給自己看。

    被扶起的朱雯也是一愣。作為大嫂連根線都沒給過聞暮雨、還處處與聞暮雨為難的她想不到還會有聞暮雨替自己解圍的一天。她心下奇怪，不由得向牛愛琳看去，想提醒牛愛琳聞暮雨這么反常，其中或許有詐。

    “……我知道媽和嫂子一直都把我當(dāng)外人。覺得我說這些話奇怪。”

    聞暮雨說著放開朱雯，臉上是隱忍的悲戚神色：“我以前也覺得媽和嫂子對我不夠好，所以總是冷臉相向?？晌倚睦餂]有一天是不想成為真正的梁家人的?！?/br>
    聞暮雨試圖掩飾自己眸子之中的深深不安，哪知這種掩飾非但沒能讓牛愛琳和朱雯看漏她的不安，反而讓牛愛琳和朱雯發(fā)現(xiàn)她其實(shí)壓根沒有什么底氣。

    “我也知道我沒能把楠兒生下來……實(shí)在是不配做梁家的媳婦兒……”

    聞暮雨的臉很白，心傷未愈的她此時看起來好像一陣風(fēng)吹過來就會倒下。她眼中泛起水霧，卻又拼命地不讓這水霧凝成淚珠掉下來。神情里那份凄婉看得很是讓人揪心。

    “現(xiàn)在我父母都沒了，梁家就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別無所求，只希望媽和嫂子能當(dāng)我是一家人……”

    這下子縱然是大字不識的牛愛琳和朱雯也聽出了聞暮雨的弦外之音：她死了爹媽，又沒了兒子，這是怕被趕出梁家所以來巴結(jié)婆婆和大嫂了。

    是??！一個弱女子怎么能在這個社會上生存呢？女人這種東西離了男人和孩子那還有什么用處！再說還是個二手貨……這聞暮雨還算是識相。牛愛琳和朱雯一下子豁然開朗，也不覺得聞暮雨的示好別扭了。

    牛愛琳心里得意，氣也跟著消了。聞暮雨三言兩語哄得她開開心心地去等梁宇軒回家吃飯，朱雯迫于婆婆yin威幫著聞暮雨收拾起了鍋碗瓢盆。

    朱雯的臉還在火辣辣的疼。身上被牛愛琳掐的地方也青的青、紫的紫。好在她人胖，臉上腫得倒也不算太明顯，牛愛琳又專挑著不方便給外人看的地方掐。否則她明天還用什么臉見人？

    “嫂子，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br>
    冷不防的，聞暮雨說了這么一句。朱雯擦著碗的動作隨之一頓。她就知道聞暮雨不是真心要和自己和好。這小賤|貨肯定是要趁此機(jī)會挑撥自己和婆婆！……不過這樣也好。等她相信自己被離間了，自己在婆婆面前告上一狀，指不定是誰離間誰呢！今天要不是這小賤|貨在婆婆面前搬弄是非，自己又怎么會稀里糊涂地挨了婆婆這一頓揍！她不向聞暮雨這小賤|貨連本帶利的報復(fù)回來她怎么甘心！

    “嫂子對大哥還有孩子們的事情一向上心，我是看在眼里的?！?/br>
    朱雯不可置否地繼續(xù)擦起了碗。她好像沒聽見聞暮雨說了些什么。

    平心而論，朱雯上心的只有兒子。老公和她過了這么多年日子，眼里只剩下對方的缺陷，彼此之間已經(jīng)沒什么吸引力可言了。女兒遲早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朱雯不指望女兒們給自己養(yǎng)老。自然也不怎么在意兩個女兒?？上У檬侵祧]有自知之明。她總是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盡全力相夫教子做個好老婆了。她不過是胖了點(diǎn)兒，老公就嫌棄她。她不過是動作慢了點(diǎn)兒，婆婆就嫌棄她。她不過是嘴笨了點(diǎn)兒，兒女們就叛逆得不像話。

    “大哥這段時間老往超哥家里跑是不是嫂子的錯。后街的張家巷要拆遷了，棋牌室統(tǒng)統(tǒng)歇了業(yè)。今天我買菜的時候還看見侯老頭家剛開的棋牌室在甩賣麻將機(jī)。我想大哥他們多半是沒地方打牌，不得已才到超哥家去的。”

    朱雯聽到這里破了功，顧不得裝矜持的她疑神疑鬼地看向了聞暮雨：“真的？”

    聞暮雨聞言輕輕一笑：“當(dāng)然是真的。大嫂不信，明天自己去后街看看就知道了。要么問大哥也成?！?/br>
    以梁宇軒為首的梁家人都認(rèn)為朱雯出門有損梁家形象，所以讓朱雯少出門。朱雯樂得輕松，成天就窩在家里好吃懶做。閑著就看電視睡覺嗑瓜子吃東西。她確實(shí)不知道后街要拆遷了。

    一高剛建好的時候北城區(qū)還是地廣人稀的郊區(qū)。后來隨著北城區(qū)被開發(fā)成中央商務(wù)區(qū)cbd，北城區(qū)里涌入了一批一批的建筑工人和他們的親屬。等cbd建好了，周圍各種配套設(shè)施完工了，開發(fā)商們愕然地發(fā)現(xiàn)那些建筑工人的親屬們和流動人口一起開辟了幾個大大小小的城中村。賺起了北城區(qū)里那些體面人的錢。

    一街之隔，一邊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現(xiàn)代化cbd，另一邊是三教九流滿街跑的貧民窟。貧民窟說起來不好聽，周圍的人就把它叫成了“后街”。

    北城區(qū)的cbd是市里的重點(diǎn)開發(fā)項(xiàng)目，后街在領(lǐng)導(dǎo)們眼里就成了鮮花上的蒼蠅。后街被整改拆遷是早晚的事情，張家巷就是市規(guī)劃局頭一個開刀的對象。

    朱雯第二天一早用圍巾裹了大半張臉去了趟張家巷，那里的民房果然都被紅漆畫了圈寫了“拆”字。侯老頭家也和聞暮雨說得一樣正在甩賣剛買不久的全自動麻將機(jī)。

    確信丈夫不回家錯不在自己，朱雯圍巾下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子。她本想馬上就回家，可是看到那些嶄新的麻將機(jī)和唉聲嘆息的侯老頭的時候，朱雯已經(jīng)邁開了的腳步又遲疑了。

    第7章 借錢

    朱雯多看了麻將機(jī)幾眼，侯老頭馬上就湊了過來。從麻將機(jī)什么時候買、從哪兒買的到用了幾天、有多少人用過以及現(xiàn)在市價多少都一股腦兒地告訴了朱雯。朱雯找不到機(jī)會止住侯老頭的話頭，硬是被侯老頭纏了半晌。

    等她從侯老頭那里脫身回家，她驚喜地發(fā)現(xiàn)一臉胡茬的梁宇齊回家了。

    “老公……”

    朱雯剛開口喊了一聲叼著半支煙的梁宇齊，眼睛里滿布血絲、明顯是一|夜沒睡的梁宇齊就不耐煩地彈了彈舌頭。

    “有什么話等我起來再說。”

    把煙按熄在煙灰缸里，咳嗽了兩聲的梁宇齊脫了夾克和鞋子就往被窩里鉆。他顯然是不想聽朱雯要說什么。

    看著冷漠無情的梁宇齊，朱雯張了張嘴吧，最終還是一言未發(fā)地出了屋子，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