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潔的臉頰，最后蓋在她的眼睛上。他的聲音很輕，像怕驚嚇到她：“我記得跟你說過，別這么看著我，我沒有那么好的定力?！?/br>
    方晏的眼睛被遮住，眼前忽然黑下來，于是其他的感官更加靈敏起來。她清楚的聽到他話音里的曖昧的氣息，也感覺到他的吻落在她的臉頰。

    后面跟著的人？別人不知道，反正羅剛是什么也沒看見，他倒是想看，杜凡手里的傘忽然就側(cè)了過來，烏漆麻黑的傘面有什么好看的？

    接下來的日子方晏過得算是悠閑，除了每天給陳明和念些書聽，就是在自己房間里做自己的事。杜凡并不常過來，顯然外面的事情并不輕松。王家風(fēng)頭正勁，以伊藤為首的東洋商人也到處分一杯羹，齊懷壁那里需要周旋，軍需處那邊因?yàn)槿藛T大換血，很多事情需要重新安排。碼頭上據(jù)說也不怎么太平，時常有些沖突。雖然方晏說要給白玉蘭報仇，可她明白現(xiàn)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她不能因?yàn)橐粋€念頭就讓別人去出頭甚至去送命，她也不知道這件事到什么時候才能實(shí)現(xiàn)，但她相信，一定可以實(shí)現(xiàn)。

    陳明和的六十大壽就要到了，一改往年低調(diào)的作風(fēng)，今年陳氏上下志有一同的要大加慶賀，顯然也是有其他考量的。當(dāng)然這些輪不到方晏出面，她只是聽圓圓說起了這些事情而已。

    “你倒是機(jī)靈，都在這宅子里住著，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白玉蘭去世已經(jīng)有小半年了，方晏都能緩過來些，就不用說白圓圓了，雖然不像從前那樣說笑打鬧，但是活潑的勁頭還是恢復(fù)了些。

    “這宅子是老爺子休養(yǎng)的，當(dāng)然沒人管這個了，我是聽小山說的，說城里頭，陳氏那邊現(xiàn)在忙著呢，這不就連杜先生都好久沒來了?！卑讏A圓依舊話多，可是跟小山的梁子好像已經(jīng)解了。

    “你不是看小山很不順眼嗎？”方晏問。

    “其實(shí)吧，小山人還行。”白圓圓憋了半天來了這么一句。

    方晏這才感興趣起來：“嗯？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杜先生好象挺信任小山的，那估計(jì)他還行吧?！卑讏A圓大眼睛骨碌碌的轉(zhuǎn)。

    方晏點(diǎn)點(diǎn)頭，也不說破，只是，這顯然有點(diǎn)反常了啊。

    壽宴前一天白媽捧著一個盒子走進(jìn)了方晏的房間，看著方晏神色復(fù)雜，仿佛有些欣慰又仿佛十分擔(dān)心：“晏小姐，陳先生發(fā)話讓你明天跟著他去壽宴，連衣服都讓人送來了?！?/br>
    方晏也不吃驚，之前陳明和就說過了，只是準(zhǔn)備衣服的事兒，怎么看也不像是陳明和吩咐的。

    “我悄悄打聽了，說是杜先生讓孟小姐幫忙給你挑的衣服，就怕你不愿意出門，特地準(zhǔn)備好了送過來的?！卑讒屨f著，打開了盒子，卻愣了愣，“晏小姐，這里頭還有首飾?！?/br>
    方晏探頭看了看，是珍珠項(xiàng)鏈和珍珠耳釘，很漂亮，但不是極其貴重，覺得拒絕也十分矯情，便也點(diǎn)點(diǎn)頭：“白媽您幫我收著吧，孟小姐是留過洋的人，眼光肯定很好?！逼鋵?shí)這樣的借口并沒有什么邏輯，只是白媽能夠接受罷了。

    “晏晏你試試唄?！卑讏A圓也不敢動手摸，只是一臉好奇。

    “你想看我就試試。”方晏也不在意。

    也許跟留過洋有關(guān)系，孟瑾是個眼光非常好的人，給方晏挑的衣服也很合適，淺藍(lán)色的連衣裙配白色的腰帶，搭配白色的珍珠項(xiàng)鏈，既符合了方晏最近穿素色衣服為白玉蘭致哀的情形又不會非常突兀與宴會的氣氛不和。就連一起送來的白色皮鞋和淺藍(lán)色發(fā)夾也十分和諧。

    “小小姐也長大了，小姐看著肯定高興?！卑讒屨f著，眼眶就紅了，然后扯出一抹笑來，“看我老糊涂了，說這些做什么，這裙子可真好看，小小姐也越長越漂亮了?！?/br>
    方晏試了一下就換了下來，想起自己的一些衣服，有幾套北平帶過來的新衣服，因?yàn)榛ㄉ行r艷，便都送給了圓圓。圓圓看白媽也沒有教訓(xùn)她，歡天喜地的捧了新衣服回房去臭美了。

    方晏這才說：“白媽，您是不是有話要說？”

    白媽小心翼翼的疊衣服，低垂著頭說：“小小姐這半年一直傷心，我也不敢問，這些日子瞧著你好些了，我也倚老賣老的多句嘴，你跟那個杜三爺……”

    “就是您老想的那樣?！狈疥桃膊谎陲?，她挽著白媽手臂，悄聲問：“您擔(dān)心了是嗎？”

    “還真讓小姐說準(zhǔn)了。”白媽拍拍方晏的手，“小姐在的時候就說過，看那杜三爺對你怕是有些想法，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我還覺著不能呢，這現(xiàn)在可怎么好……”

    “白媽放心?！狈疥陶f，“白姨在看著我們呢，我們會過得很好的?！?/br>
    方晏和杜凡的事情在陳家已經(jīng)是個公開的秘密，沒有誰刻意宣揚(yáng)也沒有誰刻意隱瞞，只是外面的人不知道罷了，畢竟方晏只是個無名的小孤女，不值得關(guān)注。只是誰也沒想到，一場壽宴讓方晏迅速卷入了是非圈。

    ☆、柔情

    這是方晏第一次正式出現(xiàn)在上海灘上流社會的社交場合。然而許是心態(tài)的原因，她并不覺得興奮或者緊張，而且跟在陳明和身后，也容不得她有任何不得體的舉止。其實(shí)方晏現(xiàn)在可說是無所顧忌，也完全不在意什么形象印象之類的。有陳明和在，不會有人當(dāng)面找她的麻煩，至于背地里，她原本就是一個小孤女，還有什么可失去的嗎？

    生日宴依然設(shè)在夢巴黎，杜凡帶著孟離負(fù)責(zé)宴席的事宜，也迎接著來往的客人，而陳明和則是在陳氏兄弟的簇?fù)硐逻M(jìn)入宴會大廳接受客人的恭賀。方晏安靜的站在陳明和一群人的最后，看著眼前衣香鬢影華美非常的熱鬧場景。當(dāng)然，也有人注意到她，陳明和既不遮掩也不特意介紹，有人問起便說是朋友的孩子，倒也有幾個前來打招呼的同齡人，方晏不卑不亢，也沒有引起什么特別的關(guān)注。

    值得玩味的是陳氏兄弟的夫人們。她們都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似乎十分默契的忽視了方晏的存在。許是看不上她吧，方晏難得的自嘲了一下。

    “方小姐，今天氣色很不錯?！币粋€溫柔的女聲傳來，是孟瑾。今天孟瑾的打扮頗有些讓人眼前一亮，她沒穿洋裝禮服，而是一襲印花真絲旗袍，配上剛剛燙過的卷發(fā)和精致的妝容，顯得既洋氣又韻味十足。

    方晏見到熟人還是很開心的，她走到孟瑾身邊笑道：“孟小姐好。您這樣打扮真是好看。”

    “你可真是客氣，我不好意思叫你晏晏，怕唐突了，難道你叫我一聲jiejie還不行？”孟瑾拉過方晏的手，上下端詳了一番，滿意的點(diǎn)頭，“我就說這套衣服適合你，果然不錯?！?/br>
    “多謝孟jiejie費(fèi)心?！狈疥虖纳迫缌?，“前一段時間給您添麻煩了?！?/br>
    “哪有，反正也不是外人?！泵翔粗郯椎男∧?，明明不施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