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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氣,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新年一過,壞消息就傳來了。陳家的重要產(chǎn)業(yè)之一,陳氏面粉廠出事了。 ☆、艱難 陳氏面粉廠是陳明和的長子陳家仁一手經(jīng)營的,用的是從歐洲進口的機器,幾百號工人一齊開工,正經(jīng)的上海最大的面粉廠,不光上海一地,華東地區(qū)大部分地方的老百姓吃的都是陳家的面粉,更重要的是,他們一直在做著華東軍需處的生意??墒悄旰竽暇﹣淼能娦杼幪庨L履新,在上海灘的社交圈還沒露面呢,就來了這么一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里頭的水可深了。于是十分詭異的,除了警察局那邊把面粉廠一個管事的帶走并且給面粉廠貼了停工的封條之外,各個商家似乎都在靜觀其變。 白玉蘭也收到了這個消息。自從白玉蘭和方晏說開以后,她和陳明和的事情在她們這個小家里就不再是什么不可說的秘密,她和陳明和的聯(lián)系也密切起來。她雖然沒有明確的表示出擔憂,但顯然也不是太開心,方晏便勸她:“白姨,我覺得陳先生他們都是很厲害的人物,不可能這種波折都沒見過,他們一定有辦法的?!?/br> “我也相信是這樣,”白玉蘭嘆口氣,懶洋洋的望著窗外,“可是陳明和畢竟老了,他的兒子們,大約還是不如他的。如今我搭上他這條船,自然是希望他好的。” 他的兒子們嗎?杜凡好像也是。方晏忽然想到,好像有許久沒有見過杜凡了,就在那樣一個似乎什么都說了又似乎什么都沒說的充滿了曖昧的夜晚之后,她就沒有見過杜凡??墒?,她現(xiàn)在也回過味兒來,新年的衣服哪里是陳明和送的,明明是…… “對了白姨,您不是見過那個新來的警察局長嗎?陳先生也認識他的吧?他們這樣的人不是一般都,嗯,交情不錯的嗎?應該有辦法才是?!狈疥逃X得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想這些,便連忙回到主題。 “你說得對?!卑子裉m眼光轉(zhuǎn)回方晏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才說:“你要是有個長輩依靠就好了。” 方晏撲到白玉蘭身側(cè),一手攬著她的腰,閉上眼睛笑:“我有白姨依靠?!?/br> “晏晏還記得爸媽嗎?”白玉蘭忽然問。 方晏也不睜眼,只是唇邊的笑意慢慢的散去了,“記得一些,不是很清楚了。但是他們都很疼我,我從小就沒有受過苦。他們走了,我還有白姨。白姨對我也好?!?/br>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白玉蘭輕嘆一聲,“其實你比你媽運氣好,你爸很疼你,而她,是被你外祖父拋棄的。只要你以后能找到一個像你爸對你媽那樣對你的人,我就再沒什么擔心的了。” “白姨說什么呢?!狈疥滩皇呛π?,而是一種很難受的感覺,她覺得白玉蘭說這個話的時候有一種不祥的味道,便收緊了胳膊,摟住白玉蘭不放。 白玉蘭輕輕拍著方晏的后背,卻想起陳明和偶爾看見方晏時意味深長的眼神,她倒是知道陳明和不至于對方晏有齷齪的心思,只是……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方晏跟他們有太深的瓜葛,能多少沾點關(guān)系保個平安就好了??墒乾F(xiàn)在,陳家也不是只手遮天的,這不就出事了嗎?她想起從陳明和那里回來之前,隱約聽到龍叔說的“齊懷壁簡直油鹽不進”的話,只怕事情難以善了啊。 至于那位新來的軍需處趙處長,恐怕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據(jù)說此人早年武漢,廣州,南京都是混過的,似乎非常得校長青眼,這次來滬,職位雖說不算極高,卻是打著替校長看好上海的旗號,可見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了。說起來,此人也是北平人,只不過跟她們這樣的老百姓沒什么關(guān)系罷了。 “白姨,是不是又要開工了?。俊卑子裉m去年一共拍了兩部電影,反響嘛,都還不錯,過了年大概也要忙起來了。方晏并不覺得苦,她只要白玉蘭好就好。 “是啊,晏晏還要幫我對臺詞的。”白玉蘭微笑,“還要讓唐大導演來聽聽你這個小才女的意見。” 然而白玉蘭拿到劇本的時候卻被告知,唐輝拒絕了新片,而且已經(jīng)踏上了去法國的旅途,據(jù)說是因為思念他在法國的妻子兒女,一家團聚去了。白玉蘭雖然有些失望于他們好歹朋友一場,卻連個當面告別都沒有,卻也沒有什么可抱怨的,畢竟唐輝留洋多年,家業(yè)都在那邊,回上海也不過是為了喜歡的事業(yè)罷了。她如今要cao心的,就是看新來的導演好不好相處和水平如何了。 白玉蘭把劇本甩給方晏看,自己和陳明和一起去了一個小型晚宴,據(jù)說今天趙處長和他的子女們也會到。這樣的場合方晏已經(jīng)不再跟著了,她原本就不羨慕那些虛榮,現(xiàn)在白玉蘭有陳明和,她樂得待在家里。 晚上白玉蘭回來的時候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一時看看方晏,一時又在努力的想著什么,最后終于忍不住叫方晏:“晏晏,把你爸媽留下的照片給我看看好不好?” 方晏也不問為什么,回房取了來,一同抱著的,還有那個差不多一個五六歲孩子高的大洋娃娃。 白玉蘭仔細看著那幾張有些泛黃的舊照片,蛾眉緊蹙,最后問:“你還記不記得,你媽有沒有跟你講過外祖父的事情?” 方晏認真的想了想,還是搖頭:“應該是沒有吧,我完全不知道。” 白玉蘭也是沒有頭緒,只好讓方晏收好照片。方晏很快又回到了白玉蘭的房間,而且神色鄭重。白玉蘭便問:“晏晏怎么了?” “白姨,我覺得,這個劇本有問題?!狈疥逃行┖ε拢€有些憤怒,一只手緊緊的摟著自己的娃娃,像要吸取些力量似的。 白玉蘭把劇本拿過來,隨意的翻著,不在乎的笑:“怎么?你覺得不適合我?” “不是適合不適合的問題,”方晏抿唇,一字一句的道,“我想,我知道為什么唐先生會走了,可能也是因為這部電影?!痹诎子裉m詫異的注視下,她說:“這是一出替日本人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的戲?!?/br> “你說什么?”白玉蘭坐直了身子,“你看完了嗎?” “是,白姨,你不妨好好看看再做決定?!狈疥痰难劬μ貏e明亮,“這樣的電影,您不能演?!?/br> 白玉蘭靜默了片刻,拉過方晏的手,認真道:“晏晏放心,我會仔細看的,你先去睡,明天好好跟著先生學,我有分寸?!?/br> 白玉蘭說的“有分寸”就是兩天之后,她帶著方晏一起來到了陳明和的別墅,見到了等在這里的陳明和還有杜凡。 “白姨,我們……”方晏相信白玉蘭不會接演日本人的電影,只是這個陣勢,似乎事情非常嚴重。 “小姑娘害怕了?”不等白玉蘭說什么,陳明和先是笑了笑,指著身邊的座位示意她們坐,“提醒你阿姨的時候沒想過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