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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情就和此刻冬季高原上的天空一樣清凈明朗,湛藍(lán)高遠(yuǎn)。 天氣很冷,山里的游客少了,信徒卻沒少。 藏族的漢子,婦女,還有小孩子依舊虔誠地轉(zhuǎn)山。 藏人搖著轉(zhuǎn)經(jīng)筒,念念有詞地走過,孩子們在山里頭飛快地奔跑大笑,像一陣又一陣清新的山風(fēng)。 偶爾經(jīng)過幾處草甸,遠(yuǎn)處的樹木已是枯棕,草地卻還是黃的,視野開闊,藍(lán)天與黃葉相接。 草甸上用圍欄圍了個巨大的圓圈,圓圈中心立著白塔,從白塔頂端到圍欄拉上了無數(shù)條風(fēng)馬旗,五顏六色的旗幟在風(fēng)中搖曳。 不遠(yuǎn)處的山坡上有兩匹馬在吃草。 這天地,美得讓人的心一片干凈。 周遙走到圓圈里,抬頭看,水洗般湛藍(lán)的天空被切割成一塊一塊,布滿彩色的風(fēng)馬旗,旗幟鼓足了勁,在飛揚。 駱繹忽說:“我好像沒跟你講過,為什么會來亞丁開客棧?!?/br> “嗯?”周遙回頭看他,“沒講過呢?!?/br> “羅譽(yù)還小的時候,父母帶我們來亞丁登山。羅譽(yù)很喜歡大自然,喜歡天空,喜歡大地,喜歡山脈,喜歡森林。來這兒之后,他愛上了這里的一切。 那時,我們遇到一隊來地質(zhì)勘查的隊伍,羅譽(yù)對他們做的事情非常好奇,整天跟著他們。他們挖石頭,他蹲在一旁看;他們測數(shù)據(jù),他也蹲在一旁看?!?/br> 駱繹低頭插著兜,踢著腳下的小石子, “我爸媽怕他傻乎乎的干擾了大人們做科研??赡莻€帶隊人一點兒都不介意,他很喜歡羅譽(yù),說小孩子有好奇心是好事情,送了很多地質(zhì)相關(guān)的圖冊給他,還留了名片,說羅譽(yù)如果有好奇的問題,都可以問他。 后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br> 山間空氣清冽,周遙輕輕吸一口涼風(fēng),微笑:“像是一段佳話?!?/br> 駱繹抬眸瞥她一眼,問:“知道那個帶隊人是誰嗎?” “誰?” “周教授?!?/br> 周遙一愣,漸漸,心里頭感慨萬千。 緣分,已不知從何時牽起。 駱繹淡淡一笑,又道:“一開始我以為他只是有興趣,玩玩而已,可后來他說,他想把一生的時間和精力都投放在地質(zhì)事業(yè)上。青燈苦燭,也不可惜。我問他為什么。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br> 1924年,英國著名的登山家喬治·馬洛里在珠峰8100米處遇難。 而在他生前,紐約時報的記者曾采訪過他,問:“珠穆朗瑪那么危險。前路如此坎坷,路途那么寂寞,為什么一定要去攀登呢?” 喬治·馬洛里回答:“Because it is there(因為山就在那里)。” 因為,山就在那里啊。 這世上,太多的事情,沒有為什么。 那樣危險的山脈,為什么一定要攀登呢? 因為,山就在那里啊。 那樣寂寞的旅途,為什么一定要走呢? 因為,路就在那里啊。 那樣危險的人,為什么一定要愛上呢? 因為,她就在那里啊。 這世上有一種人, 山在那兒,便去登; 風(fēng)在那兒,便去追; 人在那兒,便去尋。 不要問為什么,就像鮭魚逆流而上回溯萬里,像鯨群翱翔四海尋找故地,像大雁成群結(jié)隊,遷徙南飛。這就是本能,這就是自然。 駱繹抬頭望一眼天空,亞丁的天空還是那么高,那么湛藍(lán),一如多年前他們一家四口來時那般,一如億萬年前當(dāng)腳下的土地還是蔚藍(lán)大海時那般。 這些年過去,父親走了,母親走了,弟弟也走了,只剩他。 還好,她來了。 駱繹低下頭,轉(zhuǎn)身往前走,手朝身后伸著。 周遙眼睛一亮,立馬追上去,牢牢握住他伸來的手。 白塔立在風(fēng)馬旗下,映在藍(lán)天里。 羅譽(yù),你守護(hù)的LAND,一派生機(jī)。 你心愛的女孩,一生無慮。 請安息。 …… …… 跨年夜,客人雖然不多,但都聚集在公共區(qū)等跨年,小有一番熱鬧。 阿敏等人在吧臺內(nèi)忙碌,駱繹也過去幫了會兒忙。 周遙呢,不干活專打岔,得兒得兒地往這兒跑:“駱老板,我要吃花生。給我抓一把?!?/br> “駱老板,我衣服拉鏈壞了。幫我修一下?!?/br> “駱老板,我鞋子濕了。幫我烘一下?!?/br> “駱老板,我曬的衣服掉在別人窗口啦。幫我撿一下?!?/br> “駱老板——” “駱老板——” 她嘚嘚瑟瑟地喚,他從從容容地隨。 別的住客瞧見了,稀奇得很,這兒老板這么好呀。有一個也說:“老板,我背包帶子斷了,有什么辦法嗎?” 駱繹正從吧臺走出去找周遙,淡淡回一句:“買新的?!?/br> 人就走了。 客人不樂意了:“怎么回事?對那小姑娘就另一幅面孔呢?!?/br> 阿敏斜一眼,說:“人家兩口子?!?/br> “……” 沒人插嘴了。 到了夜里,臨近睡點。 周遙又跑來,溜到高腳凳上坐好,嚷:“駱老板,我要喝牛奶。” 駱繹熟練地從貨架上拿下一盒牛奶,剪開一個小口子,乳白色的牛奶倒入小奶鍋中,放到酒精燈上加熱。 他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握著一柄長木勺,慢慢攪動著鍋中的牛奶,漸漸,奶香彌漫。 周遙趴在桌邊,腦袋枕在手臂上,歪著頭開心地看著他,邊看邊晃蕩著腳丫:“駱老板?!?/br> “嗯?” “以后我每天都要喝牛奶?!?/br> “好。”不知為何,他回答得曖昧。 她開心地蕩蕩腳,又說:“駱老板?!?/br> “嗯?” “我今天一直在想你在白塔下說的話。羅譽(yù)是那樣的人,可我覺得,你也是那樣的人。” 駱繹笑一下:“是嗎?” “是啊?!敝苓b說。 駱繹輕攪著牛奶,你也是。 “哦對了,我還想起了我表姐和她老公。他們也都是這樣的人。” 駱繹扭頭看她一眼。 “我表姐夫做的事情很酷,保護(hù)野生動物;我表姐是攝影師,很有名的,你可能聽過,叫程迦。” 駱繹覺得耳熟,印象卻不深,反而意味深長地問:“她mama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