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大伙兒都挺高興，說這是在亞丁的最后一頓正餐，該喝點(diǎn)酒慶祝一下。

    駱繹走進(jìn)餐廳時，就看見周遙和同伴們在一桌吃飯，其余人很有興致，就她一個東張西望的，一下和他目光對上，她眼睛一亮。

    駱繹走過去，也不管桌上其他人，問：“吃飽了嗎？”

    周遙點(diǎn)點(diǎn)頭。

    “出去走走？”

    “好呀?！?/br>
    ……

    駱繹為了安全考慮，沒帶周遙走遠(yuǎn)，只沿著門口的小路往村子方向走。

    正是深秋，漫山遍野一片金黃。風(fēng)一吹，片片黃葉簌簌下落，掉在周遙頭上肩上，掉在路旁的小溪溝里，順著潺潺流水流下山去。

    兩人一開始沒什么話，呼吸著山里的清新空氣，慢慢走著，肩與肩隔著一人的距離。

    “再多看一眼，回去就看不到了?！敝苓b四處看，還倒退著走起來。

    駱繹垂眸看著她腳后的路，謹(jǐn)防她摔倒。

    他問：“回去后很忙？”

    “嗯。研究到攻堅(jiān)階段了?！敝苓b說，“你呢？”

    “我什么？”

    “后頭幾個月客棧人也會很多吧？”

    駱繹搖一下頭：“十月一過，就少了?！?/br>
    “駱老板會待在客棧里？”

    “不然呢？”他看她一眼。

    “哦?！敝苓b轉(zhuǎn)過身來，好好走路。不想離開，卻又意識到不可能永遠(yuǎn)留下。

    “其實(shí)——”她歪頭，明亮道，“等客棧不那么忙，你可以去找我玩啊?！?/br>
    “玩什么？”他瞥她，問得很具體。

    “……”周遙想了想，說，“長城……故宮……”

    “人擠人?！?/br>
    “十渡啊，還有很多郊區(qū)，風(fēng)景很好?！?/br>
    “能好過這里？”

    “嗯。我想想還有什么可玩的?！叮锿停矂x?！?/br>
    “我這兒的小酒吧也不賴，想開party隨時開，客人來自五湖四海。”他側(cè)過頭，低眸看她，“讓我去北京找你玩，你要請我玩什么？”

    周遙擰緊眉心，偌大的北京怎么就沒有好玩的東西能吸引他過來。

    她忽然咯咯一笑：“我啊。我在啊?！彼浩鹣掳屯?，細(xì)眉輕挑，“這是不是個好理由？”

    駱繹在深秋的天光下笑了一下，伸手拉了拉她胳膊，周遙一下撞到他身側(cè)。他手掌沿她手臂往下滑至手心，握住了她的手，裝進(jìn)自己風(fēng)衣兜里。

    秋風(fēng)吹著，周遙心頭一片guntang。

    ……

    夜里下起了雨，風(fēng)吹樹搖。

    蘇琳琳她們在外頭累著了，沾床就睡。周遙翻來覆去，心焦難耐，不知是因?yàn)樯∑陂g睡太多，還是窗外風(fēng)雨飄搖，又或是別的什么。

    發(fā)燒把她燒壞了吧，體內(nèi)一股子小火苗蹭蹭蹭，滅也滅不掉。

    周遙躡手躡腳地溜下床，又溜下樓，跑去駱繹房間門口，她莫名緊張，呼吸急促，雙腿直顫。

    舉起的手有些哆嗦，敲了敲他的房門。

    咚咚。

    她忐忑，腦子懵著，要敲第二下時，門卻開了。

    駱繹站在門廊里，眼神很深，俯視著她。

    四目相對，呼吸聲清晰可聞。

    他低聲問：“有事？”

    “駱老板，我想喝牛奶?！?/br>
    ……

    又是深夜里空無一人的公共區(qū)，只有吧臺上吊一束柔和的光，自上而下從駱繹頭頂灑下，襯得他的臉立體如削。

    他洗干凈了手，取下一盒牛奶，剪開一道口子，倒入小小的平底奶鍋，又把小鍋放到酒精燈上。他拿一只長木勺緩緩攪動牛奶，奶香四溢，他呼吸不穩(wěn)。

    周遙趴在吧臺凝望著他，異常的安靜無言。

    兩人一句話也沒說，靜得似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牛奶溫好了，周遙捧起來慢慢喝。

    駱繹扭頭不看她，徑自點(diǎn)了一根煙。可不看她，他也清晰地記得她喝牛奶的嬌憨模樣，粉色的舌，細(xì)細(xì)的牙。

    駱繹握煙的手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他隱忍地吸了一口煙，在肺腔里百轉(zhuǎn)千回又緩緩?fù)鲁觯瑢⒉话驳男乃級阂窒氯?，似乎徒勞?/br>
    突聽她咳嗽一聲，嗆了奶。

    駱繹回頭，大半杯牛奶潑在周遙身上，乳白色的牛奶順著她的下巴，脖子流進(jìn)衣服深處……

    駱繹心頭一震，立即別開目光，抽了張紙給她。她卻不接，拿手背擦擦下巴，喘著氣，有些困難地說：“駱老板，我頭暈，呼吸，不過來，好像高反了，這次真的，不騙你?！?/br>
    她臉頰緋紅，呼吸一大口又一大口，緩慢而沉重，像是真的很難受。

    駱繹咬緊煙，很快在柜子里找了一道，沒找到氧氣罐，估計(jì)賣完了，想起房間里有，說：“你等著。”

    他回到房間，找著備用的氧氣瓶，轉(zhuǎn)身就見周遙跟進(jìn)來了。

    他站在原地看她，不發(fā)一言。

    她沉沉呼吸著，也不知該說什么?；蛟S為緩解尷尬，她突然皺皺鼻子，在空氣里嗅了嗅：“有香味！”她找啊找，走到浴室半開的門邊，“哦，原來是香皂?！?/br>
    駱繹盯著她，依然沒吭聲。

    房間內(nèi)一片靜默，只有外頭的風(fēng)雨聲。狂風(fēng)驟雨的夜，最適合擁抱取暖。

    駱繹咬一下唇，手指在瓶子上敲了一下，說：“頭暈就少說話?！^來?！?/br>
    周遙乖乖過去，他打開瓶子遞給她，周遙接過來對著口鼻，一口一口吸著氧氣，黑眼睛一瞬不眨盯著他。

    駱繹錯開她的視線，點(diǎn)了根煙抽。抽幾口了，朝她瞥一眼，她還看著他，黑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執(zhí)著的小動物。

    駱繹再度移開目光，吸著煙，卻漸漸咬緊了牙。

    他并非不明白她眼中的渴望，他比她更強(qiáng)烈，可他死忍著還想等，等他能給她更明確一些的未來。

    “好了。”她放下瓶子，說。

    “早睡。”駱繹倉促說著，一手摁住她的肩膀把她轉(zhuǎn)過去往外推，推到門口剛拉開門，周遙突然掙開，砰一聲把門關(guān)上，轉(zhuǎn)身就撲進(jìn)他懷里抱緊了他的身體。

    手里的半截?zé)煹粼诘厣?，駱繹靜默半刻，咽了一下嗓子，喉結(jié)上下翻滾。

    周遙急促地喘氣，摟他很緊，像抱著樹枝的小考拉。

    他異常的沉默，半刻后，撫摸她的后腦勺。她輕輕顫抖著，脖子后全是汗。他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

    她的腦袋緩緩磨蹭一下，惶惑，緊張，抬起來看他。

    女孩子的眼睛濕潤而明亮，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