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周氏無疑是動(dòng)搖了的。

    將來的事情，誰能說的準(zhǔn)？

    十幾年前，她親jiejie嫁到應(yīng)天府崔家，她又如何想過，家里會把她許給姜鎮(zhèn)呢？

    小周氏沒回話，周氏就干坐著等她想。

    而就在這時(shí)，松竹館正間堂屋的紗簾被人從外頭撩開，姜云璧踩著她那雙秋香色的繡鞋踏進(jìn)了屋內(nèi)來。

    小周氏立時(shí)橫眉：“誰叫你進(jìn)來的！”

    周氏見是她，也是吃了一驚，板著臉朝門外喊蕙香。

    姜云璧淺笑盈盈步上前去，恭謹(jǐn)?shù)亩赘＃骸澳赣H和姨媽別生氣。”說著她又抬頭去看周氏，“我愿意住在崔府?！?/br>
    周氏喜出望外，伸手去拉她：“好孩子，姨媽就知道你是個(gè)懂事的。”

    小周氏原本猶豫不定，又怕女兒留在崔家將來要出事，可又擔(dān)心姜鎮(zhèn)仕途上無所助益。眼下女兒自己說愿意留下來，她又覺得心頭不是滋味，眼神復(fù)雜的看過去。

    姜云璧笑著安撫小周氏：“母親擔(dān)心什么呢？這里有姨父姨媽，還有兩位表兄在，能叫我吃了虧嗎？”她從周氏手里掙出來，湊到小周氏跟前去，“我愿意賭一把?！?/br>
    “云璧……”小周氏愛憐的伸出手來摸她頭頂，“你叫母親怎么舍得……”

    周氏聽不下去，咳了一聲：“怎么還說起這個(gè)了？我這里是龍?zhí)痘ue嗎？有吃人的妖怪會吃了云璧嗎？”

    姜云璧對著她母親搖頭：“母親何必這樣，前途未知，是福是禍還不一定。說不得女兒命好，合該是做太太的呢？”

    那天早上，周氏帶著小周氏和姜云璧又走動(dòng)了二房和四房，到了中午時(shí)，在三房的含芳館內(nèi)用了午膳，才命仆婦送了小周氏出府，另又支使了小丫頭們收拾出蓼香居給姜云璧住下。

    而這一日黃昏將近時(shí)分，崔潤自外回到家中，帶回了一封書信來交給潤大太太。

    彼時(shí)潤大太太才往敬和堂請安回來，正等著崔潤回家后傳飯，豈知他進(jìn)了家來就遣了屋里服侍的出去，與她獨(dú)處屋中，從袖口掏出個(gè)信封。

    潤大太太接下信，只見信封上寫著“兄崔潤啟”，便狐疑問他：“這不是老爺?shù)男艈幔俊?/br>
    崔潤聲音渾厚沉重：“你只管拆了看?！?/br>
    潤大太太這才動(dòng)手拆信，里頭洋洋灑灑寫了一通，落款竟是薛萬賀。

    她看完了信，竟氣的指尖都在發(fā)抖，信紙隨手撂開：“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崔潤倒了茶來給她，一邊兒勸她消消氣，一邊兒解釋給她聽：“薛萬賀三年前捐了個(gè)五品官，他又不像妹夫正干，還是到今年妹夫殉職后，皇帝給了個(gè)恩典，授了中議大夫?？烧l能想到，短短幾個(gè)月，他在保定府大行貪污事，足足斂了有兩萬多兩銀子。保定府新任的知府秦祎璋又不賣他面子，如今已將他收押，要不是他求到老泰山那里去，只怕秦知府的奏表已發(fā)往京師了。”

    潤大太太氣不打一處來，又想起信里的內(nèi)容：“薛家也是鐘鳴鼎食之家，怎么會教出他這樣的子孫來！”她抖著手指那封信，“什么叫以銀填納后事不究？什么叫家私變賣別無他法？這意思是借錢來了？”

    崔潤臉色也很難看：“我料想老泰山出面替他求情已覺丟臉萬分，后面的事是絕不會再管?！?/br>
    “他又寫信求到老爺這里來，是指望老爺替他填補(bǔ)這兩萬兩的虧空不成？”潤大太太怒極反笑，“不要說meimei跟妹夫如今不在了，就是尚在，這個(gè)事兒也求不到咱們這里來?！?/br>
    可崔潤卻黑著臉搖了搖頭：“怕沒那么輕易?！?/br>
    潤大太太皺著眉看過去，等他后話。

    果然崔潤嘆了聲氣：“送信的小廝說，她們太太已經(jīng)帶了大爺動(dòng)身，不日就到?！?/br>
    潤大太太騰的站起身來：“這太荒謬了！”

    14：章老夫人的話

    也無怪潤大太太生氣，這事兒換了誰，都不會高興的起來。

    崔潤也端的極為無奈：“所以我先告訴你知道，她便是托了看望成嬌的名，咱們也不能把人拒之門外的。既然這兩日就要到了，你也回母親一聲，家里預(yù)備下待客的禮才是正經(jīng)?！?/br>
    潤大太太鮮少有這樣厭煩人的時(shí)候，可薛萬賀來的這樣一封信，加上早年前辦的那些事，實(shí)在讓她心里生惡。

    崔潤見她并不情愿，拍拍她肩頭：“你先不要忙著生氣，也仔細(xì)想想這件事?！?/br>
    潤大太太仔細(xì)的品了品這話，把這件事也又想了一遍，其中的確是有蹊蹺的。

    薛萬賀開口跟崔潤借銀子自救，崔家不至于拿不出這兩萬兩的銀子，只不過是看崔潤肯不肯幫忙罷了。

    然而即便是崔潤不肯幫忙，也沒道理讓太太帶著孩子到應(yīng)天府上門來借吧？

    “老爺?shù)囊馑际恰T氏此來，另有用意？”

    崔潤往她身旁的小塌坐下去，點(diǎn)點(diǎn)頭：“成嬌的手里，不是還有妹夫留下的財(cái)產(chǎn)嗎？那可是薛家的財(cái)產(chǎn)?！?/br>
    潤大太太倒吸一口冷氣，只覺得兩眼發(fā)黑，腦子嗡的一聲像炸開了似的。

    她扭臉去看崔潤，像要找出他在說笑的痕跡。

    可崔潤一雙眼睛如夜星明亮，閃著光，卻又那樣沉重：“想明白了嗎？”

    饒是潤大太太再好的教養(yǎng)，此刻也繃不住了：“黑了心的混賬！竟連孩子的錢都要來搶嗎？只管叫馮氏來吧，我且要看她怎么跟我開這個(gè)口！”

    “說這些意氣話有什么用？”崔潤直沖她搖頭，“當(dāng)初他死活要分家，meimei不愿糾纏麻煩，依了他，如今薛家太太來，你只管拿這些話堵她的口也就是了。我放下不下的，還是母親和成嬌那里?！?/br>
    潤大太太的眉頭始終緊鎖，沒舒展開，大口的呼吸換氣，胸膛起伏也很厲害：“老太太那里我去回稟，又是見過世面的人，遇上這樣的混賬，老太太想是比我的主意大。”

    “那成嬌呢？”崔潤只顧搖頭，心中又不免可憐成嬌，“她還是個(gè)孩子，倘或薛家太太說要見她，那是她正經(jīng)嬸娘，難道能不叫見？一旦見了面，薛家太太又不顧念她，將這些不堪入耳的事情都說與她知曉，可怎么好？”

    潤大太太因他這樣照顧成嬌，心中十分感謝，一時(shí)又濕了眼眶：“老爺尚且可憐我們嬌嬌，豈知道她親叔叔卻一點(diǎn)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