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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明白了央吉的來意,忙伸手拉她起來。 烏樂上前和央吉說了幾句話,央吉干脆抱著顧南的腿嗚嗚哭起來。 “她說她沒有別的希望了,只求你去看看她的孩子?!睘鯓窞殡y的翻譯道。 “好吧,我去看看。”看著這個哭得一臉絕望的女人,顧南無奈點頭同意。 旁邊的烏樂和拉珍都松了一口氣。 顧南去樓上拿了小藥盒下來,跟在步伐急促的央吉和烏樂后面,小跑著朝尼塞村趕去。 央吉的家,離妮雅家不遠。顧南和烏樂趕到時,妮雅和她的父母也都圍聚在央吉家的院子里,正與表情沉重的央吉的家人們低聲討論著什么。 見顧南來了,院子里的人都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的向她行注目禮。 這樣的陣勢,令顧南有些忐忑,“烏樂,我不是醫(yī)生,我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 “沒事的,你去看看,對央吉也是一種安慰。”烏樂寬慰道。 顧南被央吉帶進了一間光線昏暗的臥室。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下,頭發(fā)花白的老婆婆緊緊抱著個裹著獸皮的小男孩。小男孩約莫四五歲的樣子,雙眼緊閉,眉頭緊皺,露出一臉的痛苦。 見顧南在打量孩子,烏樂當即上前去打開了房間里的窗戶。 在自然光線下,孩子臉色潮紅,汗?jié)竦念^發(fā)黏糊糊的粘在額頭上。顧南伸手去摸孩子的額頭,燙得嚇人。 “莫奇在發(fā)燒?!鳖櫮限坶_裹在孩子身上的獸皮,想要給他散下熱,卻發(fā)現(xiàn)孩子身上散在分布著一些暗紅色的瘀點。 “咯盧,咯盧——”孩子突然聲嘶力竭的哭喊了起來。 “他在說什么?”顧南轉(zhuǎn)頭問烏樂。 “他說好痛,好痛?!?/br> “你問問他,是哪里痛?”顧南急道。 烏樂上前單膝跪在孩子身前,湊近了用納依語問莫奇。 莫奇卻只是掙扎著哭喊不休。抱著莫奇的婆婆哭著說了幾句話。烏樂翻譯給顧南,“婆婆說莫奇之前一直嚷嚷頭疼。你看像是什么???” “發(fā)熱、頭疼、瘀點……”顧南皺眉費力的回想自己曾經(jīng)見過和聽過的疾病,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是什么病,但能看出來這病很重,需要馬上送醫(yī)院!” “送醫(yī)院?”烏樂愣了一下。 “對,必須馬上送去醫(yī)院搶救!” 看著顧南焦急的表情,烏樂當即將她的話翻譯給央吉聽。 央吉聽了,搖著頭哭起來。 “烏樂,你告訴她,醫(yī)院里可以給孩子做檢查檢驗,弄清楚究竟是什么病,在這里,我什么也做不了。莫奇在這里多呆一秒,危險就更多一分……” 烏樂又將顧南的話翻譯給央吉聽,央吉聽了只是哭個不停。 烏樂起身沖出屋子,把顧南的話又說給了莫奇的爸爸和爺爺伯伯們。院子里的男人們再次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了起來。 顧南替莫奇解開了包裹的獸皮,一遍遍用打濕的棉布擦拭他的額頭和手臂。除了物理降溫,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為這個可憐的孩子做些什么。 隨著體溫慢慢降下來,哭喊吵鬧不休的莫奇終于睡著了。 顧南從屋子里走出來,見男人們還在討論,便皺眉問烏樂,“他們要討論到什么時候?小孩子的病情發(fā)展很快,這么耽誤下去,會出人命的!” 烏樂緊抿著嘴唇,沉默不語。 一旁的妮雅回答道:“是莫奇的爺爺不同意。他說這是莫奇不懂事用石頭砸了水里的月亮,冒犯了盧娜女神受到的警告。只要連續(xù)兩個晚上舉辦法祭,虔心向盧娜女神請罪,他很快就會好了?!?/br> “這簡直是愚昧無知!”顧南急怒攻心,“你們兩個就不能好好的給他們科普一下嗎?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盧娜女神?要是祭祀管用,還要醫(yī)院和醫(yī)生干嘛?!……” 妮雅震驚不已的表情,令顧南忽然察覺自己犯了大忌:她居然當著兩個納依族人否定了他們至高無上的神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顧南一時竟不知道如何解釋。 “沒關系,我和烏樂都知道你是為了莫奇的病著急?!蹦菅趴戳撕谥樀臑鯓芬谎郏骖櫮贤旎亓嗽掝^,“我和烏樂會繼續(xù)勸他們,南南姐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看看院子里一圈喋喋不休討論著的納依族男子,再看看立在屋子門口悲痛欲絕的央吉,顧南無奈的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離開了尼塞村。 她很同情莫奇和央吉,可她幫不了他們! 烏樂直到天黑才回家。從他黯然沮喪的表情上,顧南猜到他沒能為莫奇爭取到外出就醫(yī)的機會。 “不管怎樣,我們盡力了?!笨粗恢背聊燥埖臑鯓?,顧南忍不住開口安慰他。 烏樂只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埋下了頭,用木勺在陶碗中一下一下的劃拉著。 也或許,他是在為她說錯的那句關于盧娜女神的話生氣? 莫奇的事,本就令顧南心情煩悶。她也沒有耐心再去照料烏樂的小情緒了。她起身去院子里洗漱后,用油草子借火點燃了另一盞煤油燈,端著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整理完這兩天的問卷調(diào)查表,她摁開電腦,準備將已裝滿相機內(nèi)存卡的照片倒入電腦。開機后她發(fā)現(xiàn),盡管這些日子一直在省著使用,電腦的電量還是只剩了7%。虧得還是個高速卡,照片剛拷完,她都還沒來得及修改文件名,電腦就自動斷電關機了。 顧南取出內(nèi)存卡放回相機,發(fā)現(xiàn)相機的第二塊電池,也只剩最后一格電量了。至于錄音筆,來拉姆措的第一周就沒電了。 一種沮喪的情緒,突然就隨著煤油燈昏黃的光暈,在小木屋里彌漫開了。 翻看調(diào)查筆記本,今天是她到拉姆措的第十八天。能在這個與世隔絕沒有網(wǎng)絡的地方待上這么久,顧南還是有些佩服自己的毅力。 “距離,或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吸引力的東西?!?/br> “我對拉姆措的種種向往,終究敗給了這十八天的朝夕相處?!?/br> “莫奇,原諒jiejie的無能為力?!?/br> 在筆記本上寫下這一天的感受,顧南換了睡衣,吹滅油燈,躺上了矮木床。 外面似乎起風了,一陣接著一陣,掀動著窗框上的薄毯子,發(fā)出“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響。 顧南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卻怎么也睡不著。她起身下床,打開通往陽臺的小木門,準備從外面將窗戶的木檔板扣上。一走上陽臺,她便發(fā)現(xiàn)樓下的湖邊,立著一道黑影。 半輪明月,滿湖銀波。 拉姆措的夜色,一如既往的寧靜美好。而立在夜風中的這個男子,卻顯得那樣的孤獨。 遺世獨立。 是顧南的腦子里蹦出的第一個詞。她抱臂靠在門柱上,看著他寂黑的背影,陷入沉思: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