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程真還沒回來。頭一回他回來早了，等她的功夫，他閑著沒事就去超市買菜了。程真早就想在家吃一頓火鍋，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他在冷凍區(qū)買了羊rou片，扇貝，還有一些rou串，醬料，還挑了些新鮮的苦苣。因為程真的到來，家里糖醋都不缺，買完了這些東西他就回家了。

    一進門，他就給程真打了電話，關(guān)機。沒電了？

    沈仲南在他的臥室床頭找到了她的充電器。

    驅(qū)車前往科技展覽館，跟人打聽一番，大會早就結(jié)束了。

    沈仲南回到車里，又給程才打了通電話，程才正在床上大睡，說話的時候很不清楚。

    “姐夫啊，我在學(xué)校呢?！?/br>
    “你姐不在家，知道去哪兒了么？她電話關(guān)機了?！?/br>
    程才揉揉腦袋，“不知道啊，她沒給我打電話?？赡苋ツ膬毫税??！?/br>
    “能去哪兒呢？”

    “哎？要不你給楚杰打電話問問，他們倆應(yīng)該今天在一起吧?！?/br>
    “對，我怎么忘了他?！?/br>
    沈仲南立刻切斷了電話，程才也從床上坐起來。

    “程才，一會兒打球了，你上哪去？”室友問。

    程才穿上衣服，抓了鑰匙就走，“不打了，找別人吧?！?/br>
    程才是打車回家的，他有些自責(zé)自己的疏忽。近來他在戀愛，程真也跟沈仲南在一起，他很自然地淡化了程真有抑郁癥的問題，她會不會又在家里干什么蠢事？莫名其妙地他也跟著緊張起來。

    程才下了車，一口氣奔上樓。

    家里沒人。衛(wèi)生間地上有沒干的水跡，應(yīng)該是回來洗過澡的。

    程才立刻給沈仲南打了一通電話。

    “姐夫，我姐應(yīng)該是回過家。”

    “家里缺什么東西了嗎，你看看衣柜?！?/br>
    程才愈發(fā)緊張起來，一邊去翻衣柜一邊追問，“我姐怎么了？你們倆吵架啦？”

    “沒有，你先看看衣柜?！?/br>
    “我看到了?！背滩糯蜷_衣柜，“啥也沒少。怎么，姐夫你懷疑我姐離家出走？到底出什么事了？”

    “別瞎猜，有情況我會告訴你。我這邊還有事，掛了。”

    楚杰打開門，面色略微凝重，“沈總請進。”

    “到底怎么回事？”

    剛才沈仲南打電話找他，他說電話里不方便說，就把人請到家里了。

    楚杰看得出沈仲南著急了，省去了寒暄直接把事情說了。

    沈仲南至始至終面色都沒有變化，只在他說完之后轉(zhuǎn)開目光看向窗外。他手里翻弄著手機，沉默了一會兒。

    “后來你們有聯(lián)系么？”沈仲南問。

    “沒有。我也打過她電話，關(guān)機?！?/br>
    “楚翻譯，今天的事，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br>
    “我明白。程真也是我的同事，她一向認真工作，沒得罪過人。不知道是哪個畜生干的這種事?！?/br>
    楚杰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沈仲南很冷靜，在楚杰家里就給幾個朋友打了一圈電話。楚杰聽得出那些人的身份，這個局那個長的，沈仲南在知曉事實的第一時間，請他們幫忙將負面信-息即刻刪除封鎖?，F(xiàn)在是自媒體時代了，任何人有個風(fēng)吹草動都能捅到全國人民都知道。

    沈仲南沒時間上網(wǎng)，不過他的朋友告訴他這件事在網(wǎng)上的確有一定的傳播量，他們會用最短的時間進行清理。

    回到車里，沈仲南翻到收件箱回復(fù)了那封郵件。

    “你想過后果嗎？”

    郵件發(fā)過去許久，遲遲沒有回復(fù)。沈仲南忽然感覺自己一身的技能和力氣沒處使。他只能拿自己發(fā)泄，狠狠地拍了幾次方向盤。

    冷靜下來后，他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焦急難耐間打散了那裊裊升起的青煙。

    程真啊程真，你去哪兒了？

    給她發(fā)了無數(shù)封郵件，各種他有的聯(lián)系方式都用了，但是全都沒有回音。

    天黑了，程真在房間里望月。晚飯她沒吃，只抱著一杯熱水站在這，一站就是一個小時。

    有過無數(shù)次漆黑的夜晚，她看著程才放棄了自-殺的念頭?，F(xiàn)在，她好像可以不顧忌那么多了。但是，她卻有了新的牽掛。

    結(jié)束生命變成了一件難度越來越大的事。

    喝完最后一口熱水，她走出了房間。

    房頂上有一圈圍欄圍著，高處風(fēng)大，她被吹得險些站不住。她找到一個破椅子坐，順便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總有人說，一切都會過去的。她也曾經(jīng)這樣相信著?？墒?，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發(fā)現(xiàn)事情只是進入了歷史，并沒有過去。她帶著那份苦澀和陰影活到了今天，有多不容易，沒有人知道。

    從來不肯放聲大哭的程真捏著一截香煙，毫無預(yù)警地哭了出來。她捂著眼睛，抱著膝蓋，在寒風(fēng)肆起的屋頂哭得直哆嗦。

    凌晨一點鐘，城市安睡，只有月亮和路上的行車在提醒她，她還在人間。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的時間仍在不住地前行。它殘忍地從她身邊經(jīng)過，連個安慰的話都沒有。

    程真抱著自己的肩膀，走向那一圈冰冷的圍欄。

    許是人真地有第六感，程才在夢中驚醒，大聲喊了一聲“姐！”

    房門開了，沈仲南看樣子一直沒睡。

    “你怎么了？”

    程才抹把額頭的汗，仍是心驚rou跳，“我夢見我姐了，夢見她，夢見她站在樓頂，要做傻事?！?/br>
    “她不會，放心?！?/br>
    “可是我真地很怕她想不開，很怕她做出極端的事來?！?/br>
    “你要相信她，她不會丟下你不管。”

    程才捂著自己的臉，指縫里流出眼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到底為什么要離家出走？姐夫，你告訴我?！?/br>
    程才還不知道整件事，沈仲南也沒打算告訴他。他年輕氣盛的，萬一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程真會更難過。

    “那些事你比我清楚，她可能是想一個人靜一靜?！?/br>
    程才頹喪地搖頭，“我知道她很苦，以前被人欺負的經(jīng)歷她一直忘不掉，但是這么多年都過來了，現(xiàn)在一切都好好兒的，怎么忽然就……我之前勸她看醫(yī)生來著，她沒聽我的。我真傻，我應(yīng)該想辦法讓她看醫(yī)生的?！?/br>
    “好了程才，你就不要自責(zé)了。相信你姐，她會回來的。”

    這句話說給程才，也說給他自己。尚未找到她之前，他只能這么希望。程真，你必須好好兒地活著。

    ☆、第 42 章 烏云壓頂

    三十三層的頂樓，黑云卷集在頭頂，壓抑厚重。程真一襲白衣，裙角飄飛，雙腳踩著冰涼的水泥地。這一片窄窄的水泥地承載著她全部的重量，她還以為踩上去就會塌掉的。其實，只需要往前再走一小步，甚至不足一步的距離，她就可以脫離這個人世了。

    天氣預(yù)報說有雨，但白天里一直悶著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