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一時(shí)著急，在早朝上妄諫，要薦本王做儲(chǔ)……”

    “大膽！”李遂還沒說完，就被數(shù)名前來捉他的將軍打斷。

    李遂笑得更厲害，直搖頭。他從生下來到現(xiàn)在，無論是人、是狐貍，還是僅僅一只小毛球，他都從來沒有見過禁宮里的那位皇伯父——只感覺他做了好多年皇帝，只知道他膝下始終只有一位公主。

    按輩分應(yīng)該喊她一聲珠珠堂妹。

    皇家男脈無續(xù)，儲(chǔ)位空懸多年，便有老臣向皇帝舉薦了涼王。呵，就因?yàn)檫@一句李遂根本沒參與，也萬萬沒那個(gè)心思的話，皇帝便猜忌了他這個(gè)小輩？

    涼州這么好，他的父母在這片土地上相識(shí)，他在這里出生。京師那陌生地方，誰稀罕去??！

    李遂愈想，愈面冷如鐵，曉綠早憋不住，手指著武威將軍喊出來：“你們、你們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李遂上前一步，告訴茫茫來者：“本王無罪，絕不會(huì)隨你們上京?！?/br>
    “生而白發(fā)，其母媚態(tài)似狐，只怕你非我李氏血脈，而是那冒名頂替的白發(fā)妖人?！?/br>
    忽然想起這么段話，其聲若洪鐘，四面八方傳來。不見其人，只見團(tuán)團(tuán)模糊影子，移動(dòng)極快，連曉綠這個(gè)妖怪也瞧不清。

    曉綠有些怯了，攥緊李遂的手。

    第一秒，李遂回應(yīng)曉綠，也攥緊她的手。

    第二秒，李遂雙膝跪地——他不是自己主動(dòng)跪下來的，是看不清的影子重重踢了他一腳。

    第三秒，李遂吐出大口鮮血，令曉綠看得心驚rou跳。

    影子停駐在李遂面前，他負(fù)手立著，低頭打量跪著的李遂。

    后頭以武威將軍為首的將士們已成片成片跪倒，匍匐高呼：“吾皇圣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道：“白發(fā)妖人，先殺我皇侄，替換其形。再弒我皇弟，篡位謀朝，朕必除之?！?/br>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遂聽著歡呼順從之聲此起彼伏，緩緩抬起頭來打量皇帝。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敖國的萬人之上，這位伯父并沒有他的年紀(jì)應(yīng)該有的老邁，他是英氣的，眼角沒有什么皺紋，幾縷白發(fā)許是殫精竭慮后的滄桑。

    李遂嘴角噙著一絲血，還有一絲笑——皇帝說他是白發(fā)妖人，可是以皇帝方才的身手，還有他不老的樣貌……皇帝才更近妖??！

    曉綠已經(jīng)講了出來：“你別污蔑我們！你方才出手之快，連我都看不清楚，你才是妖怪！不對(duì)，千年修煉的老妖怪也沒你這身手，你是魔！你定是哪路子的魔君！”

    皇帝身后立即響起呵斥聲：“住口！竟敢污蔑圣上！還不……”皇帝卻擺擺手，示意他們止聲。

    鴉雀無聲。

    皇帝看了一眼曉綠，同她對(duì)視，不急不緩道：“朕是天子?！苯又?，皇帝低頭掃了一眼李遂：“他是妖怪。”

    天子不是妖怪，天子說誰是妖怪，誰就是妖怪。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一直以為對(duì)我的支持和鼓勵(lì)，無以為報(bào)，唯有繼續(xù)用心寫文。

    ☆、第二十六章

    李遂想抬頭，但他卻沒有那個(gè)能力，只能低著。他眼睛斜斜看過去，夜色似正化開的墨水，暗色愈來愈深。涼王府高掛的燈籠隨風(fēng)擺動(dòng)，微弱弱紅光。令他不禁想起小時(shí)候有一回起夜，也是這氛圍，壓得胸口頗疼。

    他見著兩只穿著繡鞋的腳，一步一步在往自己這邊挪，便什么也顧不得抬起頭來，沖曉綠喊道：“你別過來！快跑！”

    別過來，她不是皇帝的對(duì)手。

    快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曉綠聞言，化蜂往遠(yuǎn)處飛，皇帝卻身形似魅，很快追上，加小小一只蜂捕于掌中。皇帝攥起中空的拳頭，曉綠頃刻間被困于一片黑暗中。她急著去撞，可皇帝的掌rou似壁，怎么也撞不開。

    曉綠心中焦急，不住自問：抓她的這個(gè)皇帝，到底是人是魔還是怪物？為何眼力腳力掌力逆天至此！

    “陛下！”李遂高呼一聲，轉(zhuǎn)了身子膝蓋未離地，改面向皇帝和曉綠的方向。

    李遂磕頭三下，聲聲震響：“臣——有罪！”

    皇帝問：“何罪？”

    李遂道：“臣意欲謀反，其罪當(dāng)誅?！?/br>
    曉綠聽得焦急得不行，一直喊李遂你瞎承認(rèn)什么，皇帝掌中傳來一陣嗡嗡蜂聲。

    皇帝緩緩放開手掌，曉綠立即飛至李遂身邊，化身人形：“你瘋了？沒有的事，為何要承認(rèn)？”

    李遂不與曉綠對(duì)視，反倒望向皇帝。皇帝心領(lǐng)神會(huì)，曉綠只覺后腦勺一痛，暈了過去。

    李遂深深看向昏迷的曉綠，接著，他向皇帝再磕了個(gè)頭：“謝陛下——隆恩?！?/br>
    “將逆賊李遂押解回京！”

    眾將聽命，來緝拿李遂，李遂任由他們擺布，套上枷鎖，押上牢車。

    ……

    曉綠醒來時(shí)，身邊沒有人。她自己孤零零躺在王府前院的青石板上。也是夜里，月涼，石板也涼。曉綠雙手抱胸，先暖了暖身子，才坐起來。

    她迷迷糊糊，不知自己暈了多久，想起來李遂，連忙向王府下人打聽，很快得到消息——李遂被押解上京了。

    曉綠連夜上京。

    她告訴自己，是妖，所以不需要休息的。

    星夜兼程。

    飛至京城，卻突然沒了李遂的消息。牢車進(jìn)入禁宮后，車轍消失了，連氣味也聞不著。

    曉綠化成青蜂，去天牢探了，沒有李遂。

    本是無意，曉綠某一日做青蜂，正趴在花瓣上，忽見著福成公主同她的侍女走來。巧得很，聽公主喚她侍女名字，竟也叫“曉綠”。

    曉綠還成人形，抹了把臉，骨骼稍微改變，便似換了張臉——替了曉綠。

    至于那原來的凡人侍女，則被曉綠唸了個(gè)法訣，沉睡藏起來了。

    ……

    李珠珠正在曉綠夢(mèng)里，夢(mèng)到緊要關(guān)頭，忽覺一股針刺似的疼痛，至雙足起，接著這針迅速蔓延，全身包括腦袋都要被針包圍了。

    扎痛，這不是針，是荊棘。

    怎么突然就在荊棘里了呢？！

    李珠珠從來沒有這么疼過，她感覺自己就要被荊棘吞沒了。接著除了疼痛，又加上灼熱，她低頭看，發(fā)現(xiàn)荊棘燒了起來。李珠珠嚇得問：“云螺大師，這是怎么回事？”

    又想起來卿衣說過，如果在夢(mèng)中出聲，他就會(huì)聽到。于是李珠珠大喊：“卿衣救我！”

    久久無人回應(yīng)，荊棘燃燒所產(chǎn)生的火焰卻已至膝間，珠珠嚇出眼淚來，一聲聲喊道：“父皇！父皇！父皇！”

    ……

    夢(mèng)外，珠珠夢(mèng)里，二仙一妖早亂了套。

    云螺本來一直在施法，助李珠珠入曉綠，卻突然無故抽搐。卿洛上前剛扶住他，他便暈倒在她懷里。

    卿衣一開始還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