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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腔的疑問和震驚終于按捺不住決堤,從里頭爆發(fā)出了一陣不可置信的哀嚎:“殿下!方才我見到了什么?你真喜歡上他了?!” “嗯?”蕭長寧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反問道,“不可以么?” “可他是個太監(jiān)??!” “噓!你小聲點(diǎn)。” 蕭長寧捂住越瑤的嘴,抿唇一笑,狡黠道:“‘太監(jiān)’我也認(rèn)了,此生非他不可?!?/br> “殿下你醒醒!” 今晚越撫使被刺激得不輕啊。門外守夜的北鎮(zhèn)撫司錦衣衛(wèi)們掏掏耳朵,集體望天:不過,卑職們什么也沒聽見呢! 烏云蔽月,京師陷入一片深沉的晦暗當(dāng)中。 養(yǎng)心殿的大門被人砰地推開,疾風(fēng)灌入,卷起屋內(nèi)明黃的紗帳鼓動,燭火在風(fēng)中顫顫巍巍地抖動,影影綽綽。 蕭桓倏地從榻上坐起,緊張地望著黑漆漆的大門,抱進(jìn)被褥顫聲道:“……是誰?” 紅影閃進(jìn),梁幼容反手關(guān)上門,手掌在門框上留下一排濕潤的血跡。她喘息著,虛弱道:“噓……陛下,是臣妾?!?/br> “皇后?”蕭桓瞪大眼,跌跌撞撞地翻身下榻,望著渾身是血的梁幼容,手足無措道,“你……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傷成了這樣?” “臣妾……沒事?!绷河兹蒗咱勔徊?,倚著門框勉強(qiáng)站穩(wěn)。她閉了閉眼,睫毛抖動,臉上殘妝未褪,但嘴唇依舊白得嚇人,仿佛下一刻就會倒地不起,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首。 她失血過多,怕是要有性命危險。 蕭桓強(qiáng)忍住害怕,拿起榻邊疊放的外袍胡亂地按在她肩上的傷處,顫巍巍為她止血。 “沒用的?!绷河兹荼犻_眼,眼中恢復(fù)了稍許鎮(zhèn)定,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握住蕭桓,緊緊地握住,顫聲急促道,“陛下不用管我,快穿好衣裳,臣妾送你出宮?!?/br> 她的力氣很大,蕭桓被她抓得有些疼,怔愣道:“去……去哪?” “去哪都好,趁夜離開這,躲起來?!绷河兹萃屏耸捇敢话?,催促道,“快!” 蕭桓怕她氣崩了傷口,忙不迭點(diǎn)頭,哆哆嗦嗦地拾起榻邊的衣裳穿上。 梁幼容環(huán)顧四周,只見屋內(nèi)喜燭亮堂,紅綢遍布,窗欞上還貼著大紅的喜字,案幾上擺著桂圓和紅棗…… 這本該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如今,卻成了莫大的諷刺。 她抬眼,強(qiáng)壓住眼眶中的酸澀。 “皇后,朕穿好了?!笔捇复┐髡R站在梁幼容面前。他看到梁幼容濕紅的眼睛,微微一怔,囁嚅道,“皇后,你哭……” “走吧,陛下,再晚就來不及了。”梁幼容別過頭,避開蕭桓探究的目光。 她一把拉住蕭桓的手,將門拉開一條縫,見門口被擊倒的守衛(wèi)并未醒來,她松了一口氣,低聲道:“陛下跟著臣妾,莫要出聲,莫要松手?!?/br> 蕭桓望著身前這位成婚才一日的年少的妻子,望著她汩汩淌血的肩部和冰冷發(fā)紅的指尖,眸中有了一瞬間的茫然和掙扎,喃喃問道:“皇后……為何要救朕?” 夜色凄寒,風(fēng)刮在臉上宛如刀割,月光如霜,冷得幾乎能將人凍僵。 梁幼容熟稔地帶著蕭桓繞過巡邏的士兵,借著夜色朝殿外潛去。良久,她虛弱且堅(jiān)定地回答道:“臣妾說過,從今往后,臣妾會保護(hù)好陛下?!?/br> 殿外的宮道旁拴著一匹駿馬,乃是她來時留下的。 梁幼容拉著蕭桓躲在馬匹后,借著婆娑的樹影擋住身軀。她望著面前尚且青澀的少年,蒼白的唇微微抖動,說:“臣妾或許已經(jīng)見不到以后的歲月了,但至少今夜,臣妾要履行誓言。” 蕭桓眼中已泛起了水光,哽聲道:“太后不會放過你的。你是朕的妻子,該由朕來保護(hù)你……” “臣妾也希望能看到陛下強(qiáng)大起來的那一天,強(qiáng)大到不會被東廠左右,不會被……”她頓了頓,方咬牙道,“不會被太后挾持。臣妾入宮,就是希望能幫陛下激濁揚(yáng)清,可這滿腔熱血終究是潑錯了地方,險些鑄成大錯?!?/br> “皇后……” “陛下,你大概不知道,臣妾其實(shí)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陛下了。” 蕭桓微微張嘴,愕然道:“很小的時候?” 梁幼容點(diǎn)點(diǎn)頭,回顧起多年前的那一個雪夜,她蒼白的嘴角蕩開些許弧度。這個在月光下略顯凄艷的笑容,竟是她入宮后唯一的一抹笑。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也是一個大雪天,太后娘娘痛失愛子,終日抑郁,父親便將年幼的我送進(jìn)宮陪伴娘娘。有一天夜里,我在宮中迷了路,逛到一間陳舊僻靜的雜物間,忽然聽到里頭隱約傳來虛弱的求救聲……” 梁幼容言簡意賅,平靜地?cái)⑹鲋拔腋嬖V了正在滿宮找人的侍衛(wèi),侍衛(wèi)們砸開了房門,從里頭抱出了險些凍僵的長寧長公主和陛下。那時候,陛下還很小,約莫三四歲,像個精致的瓷娃娃,一碰就碎……不過,陛下一定不記得了?!?/br> 蕭桓的確不記得了。 巡夜侍衛(wèi)的腳步聲傳來,梁幼容止住了話頭。待到侍衛(wèi)遠(yuǎn)去,她干咳一聲,轉(zhuǎn)身道:“換班的時辰只有一刻鐘,陛下快上馬?!?/br> 蕭長寧神情復(fù)雜地看著梁幼容。 十一年前,他和阿姐險些死在嫉妒成性的梁太后手里,卻先后被她的侄女救了兩回。不得不說命運(yùn)兜轉(zhuǎn),造化弄人。 “快!” 在梁幼容的催促下,蕭桓懷著復(fù)雜的心緒跨上馬。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明,于馬背上俯瞰梁幼容,堅(jiān)定道:“皇后的救命之恩,朕不會忘?!?/br> 梁幼容一怔,隨即緩緩蒼白一笑。 然而,她的笑還未完全綻開,就已化成了驚恐。像是覺察到了危險,她的目光倏地變得清冷起來,旋身望著宮道盡頭,警惕道:“陛下快走!” 然而,已經(jīng)晚了。 道旁火把通明,無數(shù)侍衛(wèi)從宮道兩旁夾擊涌出,堵住了她和蕭桓的出路和退路。 明亮的火把刺痛了她的眼,她閉了閉眼睛,再睜眼的時候,自己已陷入了侍衛(wèi)們的刀槍劍陣當(dāng)中,再無退路。 太后依舊穿著一身威儀的深紫色長袍,戴翠玉鳳冠,搭著大宮女玉蔻的手臂緩緩走出,沉聲道:“夜這么深了,皇后和皇帝這是要去哪兒?。俊?/br> 自知逃亡無望,梁幼容面容灰敗,一向孤傲的眼神中已帶了哀求之色:“太后娘娘……” 梁太后眼睛一瞇,打斷她道:“幼容,你是個乖孩子,勿要胡鬧,快將皇帝送回哀家身邊?!?/br> “娘娘,臣妾一直以為您是對的,東廠才是jian佞,可您如此挾持天子,未免太……” “傻子才談對錯,成大事者,只有勝負(fù)!今日若哀家贏了,哀家就是對的!”梁太后厲聲道,“將皇帝帶過來!” 梁幼容搖了搖頭,撐著強(qiáng)弩之末的身子,堅(jiān)定且決然地護(hù)在了蕭桓身前,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