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癱著了。 沈玹涼涼一笑,眸子倒映著滿宮的銀裝素裹,寒氣逼人。他知道,霍騭壓根就沒想讓蔡豐活下來,而是要借機打死他滅口,一了百了。 五十棍打完,蔡豐徹底沒了聲響,不知是死是活,很快被人連人帶凳子拖了下去。階前濺著斑駁的血跡,襯著屋檐上的白雪,顯得觸目驚心。 小太監(jiān)提了一桶水潑在階前,唰地一聲沖去血跡和污穢,漢白玉的石階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光潔。 監(jiān)刑完畢,沈玹起身,坦然迎著百官懼憚的目光踏入大殿。 “該罰的也都罰了,沈提督可滿意了?”太后冷然道。 沈玹掃視群臣,緩緩道:“太后莫急,臣還有一事未向陛下稟奏?!?/br> 蕭桓忙道:“沈卿請講?!?/br> “蔡豐所收買的那些江湖刺客,個個都身手不凡,出價自然也都不便宜。大小十余名高手加起來,少說也得黃金百兩,再加上安置這些刺客的宅邸和開支,花費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試問蔡豐一介兵部侍郎,俸祿微薄,何來這么多銀兩?” 沈玹頓了頓,繼而道:“所以,臣順便查了查蔡豐的收支明細,倒是查出了他與徐州刺史勾結(jié)倒賣軍器,并私吞軍銀,從中牟取暴利?!?/br> 此言一出,如冷水滴入沸油之中,滿堂嘩然。 “什么?!”小皇帝驚愕無比,猛然站起,無措地望向簾后的梁太后,“母后,怎、怎么會有這樣的事?簡直大逆不道!” “皇帝急什么!”太后呼吸急促,加重語氣道,“沈提督可有證據(jù)?” 沈玹道:“徐州刺史已被本督拿下,至于兵部這邊的漏洞,若陛下允許,臣一查賬本便知?!?/br> 蕭桓立即道:“朕準奏!” “皇帝!”太后咬牙,想要制止,卻已經(jīng)晚了。 蕭桓被嚇得一抖,忙坐回龍椅上,委屈道:“母后,朕說錯什么了嗎?” 皇帝金口玉言,圣諭一出,覆水難收。 沈玹一撩披風單膝跪拜,緩緩抬眼道:“臣,領(lǐng)旨?!?/br> 私吞軍銀、倒賣兵器乃是誅九族的重罪,兵部尚書連坐同罪,少不得要革職查辦。梁太后無力地靠在鳳椅上,十指緊握成拳,尖利的指甲刺入rou中。 哀家的兵部,算是徹底完了…… 她恨得發(fā)抖:好你個沈玹!霍騭不過是朝你放了兩支冷箭,你便變本加厲地還給哀家了!就讓我們走著瞧,誰能壓得過誰! 沈玹下朝回到東廠,剛下馬,門外掃雪的吳有福便笑瞇瞇地迎了上來,稟告道:“大人,長公主在房中等候您多時了?!?/br> 蕭長寧? 該不是又要向他討要出府的手令罷? 沈玹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面上不動聲色,淡淡地‘嗯’了聲,將馬韁繩交到吳有福的手里,命令道:“讓蔣射隨著方無鏡去兵部走一趟,將兵部的人全帶回東廠監(jiān)管,一個不落。” 吳有福領(lǐng)命,退下安排去了。 沈玹定了定神,踩著積雪徑直朝后院寢房走去。 此時雪霽天晴,屋檐藏雪,到處一片霧蒙蒙的白。蕭長寧穿著一身煙霞色的禮衣,盤著精致而莊重的發(fā)髻,畫著明艷的妝容,正仰首站在廊下,望著檐下的冰棱出神。 她的明艷與雪的淡雅融為一體,美得像是一幅雋雅秾麗的工筆畫。 沈玹不由地放緩了腳步,唯恐自己的滿身肅殺驚擾了畫中美人。 頭頂?shù)臉渲Σ豢胺e雪的重負,咔嚓一聲折斷,雪塊墜落,驚醒了蕭長寧。她回過神來,看見了沈玹站在庭前的積雪中,不由微微一笑。 那個笑很淺,但沈玹還是看見了。三個多月了,這是沈玹第一次看見她如此明艷而又羞怯的笑容,鮮活萬分。 他默然地佇立在雪地里,陰郁的心情也隨著她這抹純凈的笑容消散,撥云見月。良久,他才邁動長腿,朝廊下的長公主走去。 “進屋來說?!彼庀屡L,示意蕭長寧進屋。 這次,蕭長寧并無絲毫猶疑,坦然邁進了這間她曾經(jīng)避之不及的房舍。 “你送我的那些東西,我都見著了?!笔掗L寧站在他身后,輕而平靜地開口,“以后不用花這些銀兩,宮中的樣式比民間的新穎,本宮不缺這些?!?/br> 沈玹一頓,將披風隨手擱在案幾上,方盤腿坐下,朝她笑道:“今日長公主如此乖巧,是有何事相求?” 蕭長寧咬了咬唇。 片刻,她下定決心似的朝他走了兩步,那雙總閃著怯懦而靈動的光芒的眼眸,此時滿是堅定,一眨不眨地凝望著他。 而后,在沈玹略微訝然的目光中,她雙手交疊置于額前,緩緩屈膝行了至高無上的大禮。 “沈玹,我們結(jié)盟罷?!?/br> 第26章 坦白 蕭長寧這一禮彎下, 比任何空口承諾都要來得鄭重。 沈玹著實驚詫了一番。 他見過下屬對自己磕頭, 見過百官朝自己拱手, 見過對手向自己屈服, 卻從未有過皇室嫡親紆尊降貴地朝自己行國士之禮。蕭家的人,哪怕是身同傀儡任人擺布, 骨子里卻仍保持著皇室的清高, 這么多年來, 沈玹便是再位高權(quán)重, 于皇家人看來也不過是個披了張人皮的狗奴才。 他們既怕他, 又瞧不起他。 以大禮敬他的, 唯有蕭長寧一人。 這位年輕的長公主,此時將雙手交疊于額前, 緩緩屈膝彎腰, 一禮到底,瘦削的肩微微發(fā)顫, 像是一株蒲草,扎根于亂世的風雨飄搖中,以一己之力扶起一個帝國的威嚴。 ‘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jīng)的沈玹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他不明白那些刺客為了一句承諾而前赴后繼地去送死是為了什么,現(xiàn)在,卻有些懂了。 蕭長寧仍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或許, 沈玹一刻不答應(yīng), 她便一刻不會起身。 固執(zhí)得令人心疼。 淡薄的冬陽照在瓦楞間的冰棱上,折射出晶瑩的光澤。雪水消融,從檐下滴落,落在階前的水洼中,發(fā)出清越的聲響。 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很辛苦,蕭長寧手臂酸顫,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沈玹起身,走到她跟前站定。 從蕭長寧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筆挺的下裳和纖塵不染的皂靴。 下一刻,沈玹屈膝半跪在地上,以一個平等的姿勢和她對視。他伸出一只修長干凈的手掌,輕輕拉下她置于額前的雙手,有些無奈地說道:“你是個長公主,不該向臣行禮?!?/br> 蕭長寧緩緩抬眼,眸中泛著水光,如一泓秋水,誠懇道:“你什么也不缺,除此以外,本宮想不到別的法子表明誠意?!?/br> “殿下一定要這樣同臣說話么?”沈玹半跪在地上,望著同樣保持著屈膝姿勢的蕭長寧道,“當初成婚的時候,你我未曾夫妻對拜,現(xiàn)在倒是補全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