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園里展開了你追我趕的游戲。

    班里靠窗的學(xué)生們緊貼著玻璃目送班主任踩著三厘米跟的皮鞋跑步, 肩負起了瞭望的職責(zé)，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聲替楊桃加油。

    “要追上了追上了楊桃趕緊跑……”

    “一直追不上怎么辦？”

    這是杞人憂天型的，逆來順受慣了, 根本不敢想象反抗的后果，看到別人反抗也害怕。

    “安靜！安靜！”童海燕力圖控制教室紀律, 不但徒然, 還惹的另外一部分同學(xué)都一股腦兒涌到窗邊去看, 還有膽大的居然敢悄悄拉開了教室后門，探頭探腦往外瞧。

    楊桃兒也沒往別處瞎跑，就繞著他們這棟教室跑圈, 從一班二班三班四班教室前面竄過去，再從背后繞回來, 接著跑。

    二班上課的老師起先沒注意，等三四圈之后靠窗坐著的學(xué)生都注意到了。孟陽后面的焦國洋早就練成了看桌看椅看同學(xué)就是不看老師跟黑板的神功大法，一不留神就瞧見楊桃從窗外一閃而逝, 他還當(dāng)眼花。

    但是很快第二圈第三圈……他小心捅了下孟陽的后背：“哎哎楊桃。”

    孟陽上課習(xí)慣非常好, 與焦國洋恰恰是兩個極端，被人打攪很不高興, 正想讓他安靜點, 沒想到班主任焦國艷反倒打開了教室, 站在門口問：“李老師, 這是怎么了？”

    沒事不上課追著學(xué)生跑圈玩？

    李薇追的上氣不接下氣，威脅了楊桃好幾次“再不停下來就開除你”的話，但是楊桃充耳不聞，扭頭看到她兇神惡煞的追上來，就撒開丫子跑——權(quán)當(dāng)遛家里的大嘴了。

    反正讓她乖乖站著挨打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打臉。

    李薇喘著粗氣站住，總算找到了傾訴的出口：“學(xué)生混帳不聽話，上課睡覺還頂嘴，還……”她喘口氣，胸膛跟拉風(fēng)箱一般呼哧呼哧作響，指著楊桃逃竄的方向臉色都青了。

    焦國艷瞠目結(jié)舌：“有這么大膽的學(xué)生？”

    李薇撫著胸口平息一下呼吸，仍舊處于極度暴怒狀態(tài)，傾訴也沒能緩解她的憤怒：“真不知道這樣的學(xué)生是怎么考上來的，居然還考全縣第一，沒有素質(zhì)不說，還不懂得尊重師長，真應(yīng)該開除！”

    焦國艷聽到“全縣第一”四個字，心里就大致有數(shù)了——感情這是個刺兒頭學(xué)生，未必肯吃李薇那一套高壓政策，師生這才杠起來了。

    焦國艷跟李薇同事多年，不但對她家的事情知道不少，就連她本人的性情也有深入的了解，兩人原來還是搭班帶學(xué)生，做一正一副班主任，后來她有點吃不消李薇霸道苛刻的性格，再忍下去都要得乳腺增生了，這才拆伙各自帶班。

    不過她性子圓滑，好話說了不少，還能維持面子功夫，李薇雖然在學(xué)校沒什么特別要好的同事，但高壓之下，她班上學(xué)生的成績不錯，教學(xué)成果有目共睹，在學(xué)校也算有一席之地。

    無論是校領(lǐng)導(dǎo)還是家長，還不曾人性化到照顧每一位學(xué)生的身心健康，而是以學(xué)生期末的成績?yōu)闇蕘砗饬拷處熓欠穹Q職。

    外面家長打聽起來，總會問：“那位李老師班上去年高中錄取率是多少?。俊?/br>
    有知情的報個百分比，于是家長一臉欣慰的找人把孩子送進李薇的班上，等到學(xué)生見識過李薇在班上破口大罵的場景，回家跟父母講起來，做父母的也格外的寬宏大量，仿佛一名老師只要她班上的升學(xué)率高，其余的地方都可以忽略不計，哪怕是辱罵責(zé)罰學(xué)生過了頭。

    八十年代末，很多時候，大部分孩子，只要他腦袋上貼上“孩子”的標簽，很多時候便成了父母的私有物，打罵都是父母在行使正當(dāng)?shù)臋?quán)益；而任何一個孩子，只要腦袋上貼上“學(xué)生”的標簽，仿佛便不配擁有獨立的人格，而是老師班上學(xué)生花名冊里的名字，班級成績單上冷冰冰的數(shù)字，而不是個活生生有情緒易被傷害的獨立的人。

    在沒有成年以前，很多孩子大約都不配擁有獨立的人格、獨立思考的能力、不能得到相應(yīng)的尊重，從家長或者老師那里學(xué)到的是“聽話、服從”之類的字眼。

    聽話，是對一個孩子最大的褒獎。

    甚至還有家長恨鐵不成鋼的反過來教訓(xùn)孩子：“如果不是你們做的不好，李老師怎么會罵你們？她罵你們還不是為你們好！”

    所有的暴行在“為你們好”四個字的掩護之下，莫名被披上了一層神圣化的外衣，容不得指責(zé)或者挑釁。

    焦國艷忍著肚里的笑意安慰李薇：“李老師，學(xué)習(xí)成績好的學(xué)生難免會有點小毛病，教教就好了。”

    下課鈴聲急雨似的響起來，李薇沉著臉放棄了追捕逃學(xué)生，返身回到一班教室，站在講臺上嚴厲告誡了一番班上的學(xué)生不得效仿楊桃的行徑，又撂下句威脅的話：“讓楊桃來辦公室找我，不然就等著被開除吧！”才氣沖沖回到辦公室，灌了兩大杯冷茶，還沒把心頭的火消下去。

    楊桃等到李薇走了之后，這才慢吞吞調(diào)整呼吸回教室，半道上被二班冒出來的孟陽給攔住了：“你剛才跑什么？我看到你們班主任跟惡狗似的在后面追，你咬她了？”

    “我哪敢??？”楊桃故作正經(jīng)：“她想咬我，我沒洗澡不肯給咬，只好跑了?！?/br>
    “你就貧吧！當(dāng)誰都是王老師??？”孟陽在她腦袋上輕拍了一下，他現(xiàn)在比楊桃高了一個頭，高矮正合適，兩個人太過熟悉根本就沒注意是在教室門口，直看的緊跟著他出來的焦國洋直了眼睛。

    ——孟陽這個撒謊精，還說跟楊桃沒關(guān)系，瞧這親昵勁兒，騙鬼呢吧？

    誰信??？！

    楊桃捧臉，終于露出一點小女孩的可愛，惆悵嘆息：“我好想王老師?。≡趺崔k？”忽然眨巴眨巴大眼睛：“要不這周末咱們?nèi)タ赐趵蠋煱?？要是回去讀小學(xué)就好了！”

    孟陽推她：“你是沒睡醒吧？大白天做夢！”

    楊桃覺得他還挺上道，一眼就看穿了事實的真相，捂著額頭回教室：“頭暈，讓我回教室補補覺！”

    孟陽雖然很擔(dān)心她，但她本人都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莫名就安心了，目送著她回教室的背影笑，直到被焦國洋摟著脖子往旁邊帶。

    “哎哎哥們，老實交待啊，你真楊桃……真不是一對兒？”

    孟陽：“你這腦子里整天都裝的什么呀？”就不能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

    焦國洋擠眉弄眼的問：“當(dāng)真不是？!”在孟陽的再三否認之下，他長吁了一口氣：“既然不是，那求你件事兒唄？幫我捎封信給楊桃？”

    孟陽還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有點莫名其妙：“你有什么話不能直接去一班教室找她，非要拐彎抹角寫信?。俊闭f完才醒悟過來焦國洋讓捎的是什么信。

    “禽獸啊你！她才幾歲??！”孟陽被他的無恥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