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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錦棠垂眸把玩著手中的青瓷茶盞,若有似無地勾起唇角:“是想問,我為何會幫你?不過是你碰巧跑到我門前,順手撿了。” “并不是要問這個啊……”傅攸寧雖眼睛被蒙住看不見,卻還是轉(zhuǎn)頭對上窗邊的方向。 “那是想問,為何不直接將你交給索月蘿?”梁錦棠將手中的茶盞轉(zhuǎn)了個圈,輕嗤,“你大可放心,光祿羽林與繡衣衛(wèi)各司其職,我對你此行所涉機(jī)密沒興趣。只不過我羽林男兒諾出必踐,既應(yīng)下了,就定會護(hù)你周全?!?/br> 其實昨夜并未容他答應(yīng)或不答應(yīng),她顧自噴人一身血后就昏了過去。 “不是啊,我想問的是,”傅攸寧側(cè)著頭,雖然有些震動于他口中的諾出必踐,卻還是偷偷抿唇笑了,“是想說,兩年前我初到帝京那時……你為何會點(diǎn)名要我跟你上擂臺?” 這事在她心里、在繡衣衛(wèi),甚至整個光祿府上下,都是個謎。 那日她頭一回參加繡衣衛(wèi)與光祿羽林的合兵武訓(xùn),才剛在演武場內(nèi)聽人講著雙方每五日必有一戰(zhàn)的驚悚風(fēng)俗,猝不及防就被這個據(jù)說從不屑擂臺之爭的梁大人點(diǎn)了名…… 然后,就被一掌拍飛。 傅攸寧此言一出,滿室寂靜。 她蒙著眼是沒法看見,梁大人霎時面黑如炭,差點(diǎn)沒忍住將手中的茶盞照她臉上扔過去。 傅攸寧側(cè)耳聽了好半晌也沒等到他的解惑,只好訕訕笑道:“個中緣由……很難啟齒嗎?” 聽她忽地舊事重提,梁錦棠那對漂亮的星眸里騰起火來,扭臉將這把火燒向大開的房門外:“褚鶴懷!你躲外面孵蛋嗎?” 傅攸寧詫異地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知趣收聲,凝神聽得老大夫拖著腳步又進(jìn)了門來。 老大夫倒不生氣,聲音笑呵呵的:“人老了行動總是遲緩些,三爺勿怪。” 不等梁錦棠說話,又對傅攸寧道:“老夫方才又翻了些醫(yī)典……姑娘忽然失了目力,并非頭一回吧?” 梁錦棠聞言,緩緩抬頭看向她,不再做聲。 傅攸寧伸手撓撓臉,笑得尷尬:“是?!?/br> 老大夫看了端坐窗下沉默不語的梁錦棠一眼:“照脈象看,姑娘身上的毒可不止一種。不過,奇的是幾種毒素竟是相互制衡之勢,一時間倒也不傷性命了?!?/br> 傅攸寧聽出了老大夫的言下之意,忙和盤托出:“您猜的沒錯,我平日里須得按時服藥,藥是花錢向?qū)氃魄f買的。” “他家那藥方開價荒唐,我只好每旬一次捧著銀子上門喝藥去?!?/br> 與人為善是她一慣的準(zhǔn)則,何況此刻小命都在老大夫手上,她很識時務(wù)的。 “照此說來,三爺還是盡快將姑娘送去寶云莊為好?!崩洗蠓蜥t(yī)者仁心,雖已被那神奇的藥方吊起了胃口,卻還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梁錦棠雖不懂醫(yī)理,也聽出褚鶴懷對傅攸寧身上的毒束手無策,當(dāng)下便冷臉道:“既如此,你回去吧?!?/br> 老大夫竟也不計較,又叮囑了兩句,便當(dāng)真告辭了。 客房中又只剩下兩人無言以對,傅攸寧有些不太適應(yīng)這種靜謐的尷尬,清清嗓子道:“那個……多謝梁大人。我……” 她本想問那個老大夫是否可靠,會不會泄露她的行蹤或傷情,但轉(zhuǎn)念一想,梁錦棠既信任那老大夫,想來不會有差錯,便及時收了口。 “每次毒發(fā)的癥狀皆是失明?”梁錦棠皺眉起身來到床前,居高臨下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的臉。 傅攸寧顯然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又瞧不見他神情,不知他用意何在,一時有些凌亂。 “倒也不是……平日都按時過去服藥,并不常發(fā)作……有時又是別的癥狀……” “寶云莊那解藥,立竿見影?” “又不是仙丹,自然、自然沒那么神速靈驗,”傅攸寧忽然心跳如雷,疑心這是毒發(fā)的新癥狀,不自主地偷偷握掌成拳,“往常喝過藥后,總也要等個三五日的?!?/br> 梁錦棠眉頭越皺越緊,回想起這兩年中她有時會忽然沒來由的告假,那時只當(dāng)她偶爾嬌氣偷懶,現(xiàn)下才明白,原來是毒發(fā)。 “怎、怎么了?”傅攸寧有些小心翼翼地仰起臉,生怕他一聽這樣麻煩就撒手不管。 眼下她目不能視,許多事情又尚未理清,若被他掃地出門,真不知偌大的帝京哪里才是安全的。 在她一臉的惶恐中,梁錦棠終于打破一室沉靜—— “那藥方,寶云莊開了什么價?” 3.第三章 傅攸寧不是很懂他為何突然問起寶云莊那帖藥方的開價,一時也不知該不該回答。 見她有些為難,梁錦棠倒沒再追問。不過,他的我行我素是眾所周知之事,既決定了要上寶云莊,自然沒有商量的余地。 當(dāng)手中被人塞進(jìn)一碗熱粥時,傅攸寧算是徹底領(lǐng)教了他的雷厲風(fēng)行,只能徒勞地垂死掙扎?!耙膊恢鞔笕俗吡藳]?!?/br> “要是她沒走,我就把你帶不出城了么?先喝粥,晚些等宵禁后就走?!?/br> 他竟看出來了。 她什么也沒說,他也什么都沒問,卻還是看出了她的擔(dān)憂。 其實既有梁錦棠在,她并不真的擔(dān)心索月蘿那頭。她真正恐懼卻說沒臉說出口的是,她怕自己才出門一露頭,就被等在外頭的冷箭扎成刺猬。 世人常以為夜晚設(shè)伏更合理,可若要孤注一擲全力擊殺,白日里混進(jìn)熱鬧的人群,命中的幾率其實會更高。 所以,他說的是今夜就走,不是此刻,也不是等到明日。 心細(xì)如發(fā),見微知著,看破卻不說破;在他信任的那位老大夫面前又毫不掩藏自己的別扭、易怒,像個暴躁的少年。 傅攸寧心中嘆道,這絕不是光祿府上下口中那種面冷、心黑、手狠的梁大人……嘴毒和脾氣壞這兩點(diǎn),倒是可見端倪。 總之,“帝京武首”這不為人所熟識的一面,只怕連那個號稱“盡知天下事”的秉筆樓都未必見過呢。 梁錦棠見她拿著幾乎空無粒米的銀匙,可笑的摸索著往嘴里送,實在忍無可忍,索性伸手從她手里拿走粥和匙,就著床沿坐下。 當(dāng)盛了熱粥的小銀匙柔柔碰到唇邊,傅攸寧先是一驚,而后感覺得自己被蒙住的眼眶與面頰同時開始緩緩發(fā)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