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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壯志與救國救民實在幼稚的可笑,那種漢人心中大無畏的世人精神落后于這個征戰(zhàn)與算計的時代。他一直以為遲早有一天,他會在現(xiàn)實面前磕破頭,會變得沉默乃至麻木。 可是多少年后的戰(zhàn)場上,他依舊見到了那個漂亮的孩子。他已經(jīng)接近成年,雖然有了些成年男子的棱角,可是與那些粗糙的武士相比,仍舊纖細的厲害。他的眼中錘煉著久經(jīng)風霜的平靜,可是他分明看到了對方那深潭眼底仍舊熊熊燃燒的火焰,一如在江曼苑中,隋刃亂舞的時刻。 耶律雄奇忽然想笑,不知怎么,他竟然覺得滿足。姜楚一在他心中不過是一段美好的舊時時光,當看到對方心碎的樣子,他既覺得有趣又覺得憐惜,可也就是如此罷了。直到這個人成了探花,在朝堂的陰謀中仍如隋刃般不肯低頭又固執(zhí)己見,他卻反而覺得,這樣的他更加美麗。 純粹的美麗,極致的追求泡沫般的理想,但是這樣的姜楚一令他敬佩。 所以無論勝負如何,他會嘗試去認可這樣的對手。 “阿隱,好久不見了!” 飛箭而過,一旁的梭林為了護主被一箭穿心。姜楚一淡淡的收回弓箭,花瓣般的唇角平淡不已:“言出必諾,請您不要太過放松啊。” 呵… 他胸中升起一團炙熱的火焰,卻不知道那是愛還是恨,可是面前的人更能令他感到一種久別的征服欲。百萬軍馬不過是卒子,真正令他覺得驚異的,正是那些久別重逢的舊日時光,在翻新后令他欲罷不能的挑戰(zhàn)。 鼓聲大噪,城下的廝殺開始了。 這場戰(zhàn)爭打的異常艱辛,雙方都下了死手,令西遼驚異的是,趙國似乎是主戰(zhàn)派占盡了先機,完成了最完整的隊伍整合。 在耶律雄奇心中,令他到現(xiàn)在為止心臟仍舊深深跳到的感覺則是來自姜楚一。這柄鋒利的劍變得更加銳利了,而且他顯示出自己所不了解的算計與鬼蜮伎倆。一支箭射穿了梭林的心臟,隨后對方那張漂亮而面無表情的臉龐始終像是一位高不可攀的黑衣謀士一般,冷冷的指揮著戰(zhàn)斗,必要的時候,他手中的隋刃便會一擊致命。 “殿下,您怎么了…” 這位一向有些沉靜而遠離是非的王族公子,竟然露出了一種曖昧而悠遠的笑意,手下的將士心中不由得更為焦急:“那個姜探花本是個文人,一向在朝堂上弄得烏煙瘴氣的。趙國南方的洪水屢次疏通不止,原來正是因為貴戚鄭家為保自己圈定的良田引水淹了平民的田地,結(jié)果這位探花郎倒是好,一味地殺得鄭家片甲不留。進過御史臺,關(guān)過詔獄,可是竟然還放出來做祭酒?!?/br> “殿下,不能再如此了,這個人太過狠毒狡詐。引毒入河、挑撥離間、還精通那些奇人異事,他尚且復原了諸葛武侯的流馬來運輸糧草,眼下咱們半只腳踏進趙國境內(nèi)了,殿下,咱們不能再留著他了。” 耶律雄奇覺得有些可笑:“你們殺不了他,這能怪誰呢?!?/br> 那將士低著頭半響,忽然吶吶出聲:“幾位主帥的意思是請您掛帥…” 他的腦海中閃過幾個老狐貍的面龐,更是覺得有趣。 他并非為了這虛不可及的家國社稷,忽然更令他感興趣的是,那個人還能夠堅持多長時間呢? 兩軍皆已經(jīng)廝殺到了狂躁的地步,心中的麻木站在彼此面前只為書寫戰(zhàn)士的鮮血。只有敵人的頭顱才能滋養(yǎng)他們手中的刀,讓他們重新活過來。 耶律雄奇與姜楚一遙想對峙,緊緊一個眼神,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宿命。 想要贏。 他為了證明自己那執(zhí)拗的追求與理想,他為了那令他感到有趣的一個目光。此后的幾年中,雙方廝殺不斷而互有勝負,他們的眼神中只剩下對方,只剩下這場大戰(zhàn)最后的勝利。 圍繞著幽云漫無目的的追逐與廝殺漫無目的的進行著,出現(xiàn)轉(zhuǎn)機的時間是在忠恕年。一個偶然的棋子打破了僵滯的局面,西遼的老狐貍們個個面上帶著些喜色:“只要好好利用可能發(fā)生的叛亂在帝國皇帝的心臟上插上一把刀子,想必那位敏感多疑的帝王會大吃一驚呢…” 最開始自己是帶著看戲的渴望,帝國皇帝的堂親與王后可能叛亂,在任何人看來都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趙遼大戰(zhàn)的時候??墒勤w國的皇帝實在是一個有趣的帝王,他能夠下定決心御駕親征,卻不能夠放心留在后方那聰明而頗有個性的王后。 那之后,他不同于一旁因陰謀得逞而歡欣鼓舞的老家伙們,獨自挑撥了皇帝的那根弦。對于這種用普通規(guī)律來測定的人,他通常是更加喜愛的。 那之后兩國陷入了詭異的休兵階段,兩個強大的國家因為連年兵戰(zhàn)已經(jīng)損耗太過,他們之間互相傷害,卻不想要第三個人來分羹天下。北面的蒙古諸部,東北的女真,崛起的西夏諸部,西邊亂成一團的西番,每個人都在蠢蠢欲動。 所以當他知道,他久久以來征服而憐惜的對手,那個美麗的男人被他的帝王無情的拋棄,他甚至不知道是該哭該笑。 割掉了幾座可有可無的城池,每年天價的歲幣與絲絹茶葉,也就是戰(zhàn)爭的結(jié)局了。在暮色下,他悄悄一人來到趙國的營帳,看到那個月下清寂的身影。 “我曾經(jīng)對你說過吧,想要實現(xiàn)你的理想抱負就要去問鼎絕對權(quán)力,你總是做別人的劍,就只能被人丟棄?!?/br> 月下的男人清瘦的厲害,他的身體似乎完全垮了,可是令人驚奇的是,他的眼睛仍舊閃著不滅的火光,盡管那只是一簇小小的幽藍,可是雄奇知道,姜楚一并沒有完全死去。 他從始至終為了他那天真而稚氣的理想使盡渾身解數(shù),同樣忠于他那個陰晴莫辨的帝王。 他竟然有些羨慕那個敏感的帝王,這樣的人,為什么不能同他在江南的雨絲中彈琴唱歌,做一只美麗的花瓶呢? 姜楚一至始至終沒有說話,耶律雄奇也沒有再繼續(xù)說什么。他們都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而他們心中所追求的東西,隔著一個人間與地獄,永遠要在刀槍中互相傷害。 更始年的秋天不算太冷,只是有些陰沉。 耶律雄奇輕輕笑著,將那幼弱的雀鳥護在手心撫摸,它是那么柔軟而若小,落在他的手中,則只能倚靠他而活。 那么他是否折斷了姜楚一的臂膀,只為了折磨對方呢? “迷靈域本就饒有勢力,自姜靈均與嵬名滅明欲掌控后越發(fā)擴張,現(xiàn)在已經(jīng)吃定周邊成為大勢,誰都不敢私自得罪他們。倒是趙國的皇帝,確實是個看不出深淺的人。至于嵬名,嵬名如乾的野心太大了,也許不久之后他便即將吞并整個河套。聽說他近來得到一位漢人的謀士,區(qū)區(qū)趙國的落第士子,竟然也要教會嵬名如乾驅(qū)虎吞狼?!?/br> 耶律雄奇攤手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