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意識(shí)到這門婚事對于自己而言的確是艱難的。

    季矜輕輕走了過去，從荀玨手里接過酒杯，她抬頭看向他。荀玨的唇角一直都是上揚(yáng)的，顯得真實(shí)而又愉悅。

    “夫人，請。”

    荀玨伸出手來示意季矜，季矜從善如流地將自己的手臂和他的交錯(cuò)著，微微傾身上前，和他共飲此酒。

    兩人雖然靠近，可是卻也并不十分親密，可是卻讓季矜察覺到了那種從此之后兩人的緊密交纏，這讓季矜有些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聽著自己耳邊荀玨一聲又一聲喚著她“夫人，”季矜不知荀玨為何能夠適應(yīng)身份角色轉(zhuǎn)變得如此之好，喚著她的態(tài)度大方又自然，仿佛她本來就是他的夫人一般，兩人之間也從未有過那些錯(cuò)綜復(fù)雜的交集。

    然而季矜卻是直到此刻還是依然無法對著荀玨叫出一聲夫君來，盡管她心底一直在為此努力著。

    交杯酒喝完了之后，季矜就徹底地靜默了下來，她眼瞼微垂，也不去看荀玨。

    她在緊張，而且不自在，荀玨心里充分地意識(shí)到這一點(diǎn)。

    他對季矜的了解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季矜緊張不自在的時(shí)候，就會(huì)是此刻在他面前這般模樣。

    荀玨溫柔的笑了笑，顯然他并不想自己造成季矜的不適。

    “夫人，若是餓了可用些桌上的菜肴和湯水。若是乏了也可以喚人進(jìn)來備水沐浴一番再好好休息?！?/br>
    季矜一直坐著桌前身子僵硬著不動(dòng)，她袖擺下的手指緊緊地?cái)囋诹艘黄稹?/br>
    她的眸光更是閃爍不定，如果荀玨再待在這里的話，她就會(huì)忍不住對他用藥了。

    顯然在季矜做此舉動(dòng)之前，荀玨先起身對著她如此叮囑，然后他轉(zhuǎn)身打開房門，他的身影在門前微微停留了一瞬，就不再猶豫地去了外間。

    季矜聽見荀玨腳步聲的消失，這令她緊繃的身子一瞬間放松了下來，心底更是大松了一口氣。

    只是想到荀玨離開前對她的叮囑，季矜心想他倒的確是位體貼的郎君。

    當(dāng)她看到桌上的菜肴全是她喜歡的菜色的時(shí)候，季矜心頭那種復(fù)雜的感覺更重了。

    她自己愣愣地呆坐在了桌前一會(huì)兒，直到聽見了紅燭火光爆裂的聲音，這才讓她的身子微微一抖醒神了過來。

    看著那對靜靜燃燒著的龍鳳喜燭，季矜的面色卻顯得哀愁了起來。

    她忍不住輕嘆了一聲，然后喚她的兩個(gè)侍女進(jìn)來服侍她洗漱準(zhǔn)備就寢。

    荀玨躺在外間的床榻上，他并沒有閉眼，或者說此時(shí)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有睡意，他只是眸光沒有焦距的愣愣望著遠(yuǎn)方出神。

    今晚是他的新婚夜，本可以溫香軟玉在懷，然而此刻的他卻是如此孤身一人在此凄冷地度過。

    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不僅僅是因?yàn)樗麅?nèi)心的艱難掙扎，也是因?yàn)樗闯隽思抉娴牟贿m和排斥，他怎么舍得勉強(qiáng)她呢？

    季矜梳洗完畢之后，就將自己埋進(jìn)了大紅色的喜被里，床上的東西早就被弄干凈了。

    她閉上了眼睛靜靜躺著，可是事實(shí)上自己也并無睡意。

    季矜很難不去想荀玨，她的夫君，如今獨(dú)自宿在外間，這令她的心頭浮起了一種難言的滋味。

    季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腦海中的情緒紛繁錯(cuò)亂，最終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季矜起得很早，而荀玨是睜眼到了天亮，在侍女過來之前，他們仿佛昨晚像是任何一對正常的新婚夫妻一起度過的一般。

    只是荀玨卻突然輕輕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將鮮血滴到了那床上的白綢上。

    季矜看著荀玨此舉，她心里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這不禁讓她轉(zhuǎn)開了臉去，雙頰暈紅。

    荀玨回頭見到了季矜難得害羞的模樣，他忍不住眸光里盈滿了溫柔的笑意，微微勾起了唇角。

    感覺到荀玨投放到自己身上的視線，季矜更是難為情，她不禁高聲對著外面喚道：“阿妤，漣娘，快進(jìn)來服侍?！?/br>
    荀玨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只是未免季矜惱怒，他立刻去了屏風(fēng)后面讓他的侍從服侍他洗漱去了。

    季矜果真是蹙眉瞪著他的背影，她要收回自己昨晚心里認(rèn)為的他體貼之言。

    這人明明就是壞透了！荀玨沒用多久就將自己打理好了，他出來之時(shí)，季矜正在梳妝鏡前上妝。平日里季矜隨意得很，她并不會(huì)如此盛裝打扮。

    只是她和荀玨的婚事是圣上親賜，她和荀玨新婚第二日還要進(jìn)宮謝恩。如此季矜怎么能不小心自己的妝容呢？

    “夫人，讓為夫?yàn)槟惝嬅伎珊?？”荀玨走過來雙手輕撫在季矜的肩頭柔聲問道。

    季矜被荀玨的動(dòng)作一驚，她的身子更是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

    只不過她也很快就明白過來了荀玨此舉的用意，她從盒子里拿出眉筆交到了荀玨的手里笑道：“有勞夫君了?！?/br>
    這是自從成婚以來季矜第一次開口喚他夫君，盡管他們的成婚時(shí)間只有短短的一日，然而荀玨的確是在心頭期盼了好久。

    他還以為自己要等許久才能等來季矜的這一聲“夫君”，沒想到新婚第二日她就給了自己如此驚喜，實(shí)在是令荀玨心花怒放。

    他的身子愣在了原地，臉上的笑容也忍不住擴(kuò)大了起來。

    看著荀玨似乎是被自己的一聲夫君給弄傻了的模樣，季矜也忍不住笑得更加開懷了。

    “夫君，夫君，妾身在叫你呢，快點(diǎn)啊，不要耽誤了進(jìn)宮的時(shí)辰。”

    荀玨的這番模樣讓季矜的促狹性子展露了出來，她忍不住故意地頻繁喚他。

    “哦，好?！避鳙k果真是有些呆楞著回不過神來，只能嘴上本能的木愣愣地回應(yīng)著季矜。

    看著那般冠絕濮陽的荀郎被自己的一聲稱呼給弄成了呆頭鵝的模樣，季矜也再也忍不住地轉(zhuǎn)身輕輕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呵呵地笑出了聲來。

    荀玨終是被季矜這愉悅清靈的笑聲給弄回神了，他面上的無奈之色更重，只是眸底的縱容寵溺之色也更重：“你啊！”

    荀玨伸手輕輕轉(zhuǎn)過季矜的臉頰，他的手輕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拿著眉筆開始在她的眉上描摹了起來。

    這時(shí)候兩人的距離可是比昨晚的交杯酒更加接近，幾乎呼吸可聞了起來，這般親密繾綣的畫面發(fā)生在她和荀玨的身上，季矜總覺得不可思議。

    然而荀玨神色卻是分外認(rèn)真專注，仿佛自己手底下的是什么無價(jià)之寶一般。

    “好了?！避鳙k出聲，季矜這才驚覺自己居然一直注視著荀玨發(fā)呆。

    只是她還來不及收回自己的視線，便對上了荀玨深沉布滿情愫的眸光，這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越發(fā)微妙了起來。

    季矜想收回自己的眸光，可是荀玨卻緊緊鎖住了她，不容她躲避。

    荀玨握著季矜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