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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用被他握著的手勉力指指河面:“這水下是些什么東西?。靠粗箛樔说暮?。” 他笑起來,終于又流露出一點從前的嘲諷語氣:“膽小鬼,你都被我撈起來了還怕什么?這里年代久遠(yuǎn),水下不過是些水草根莖,看著形狀詭異而已。方才在水里,你的外袍繁冗濕重,被我扯下了,你看它纏在那水草上呢?!?/br> 他握著我手,指指一片水面,問:“只怕是繞在那里不好取下來,這袍子你還要么?若要,我等下便去給你撈上來?!?/br> 我瞧著這片透著詭異的水域,膽戰(zhàn)心驚地?fù)u頭:“不要了,你別再下水去。” 他懷中灼熱,我丟了那件保暖的皇后吉服也不覺寒冷;身上衣衫漸漸都干了,便愈發(fā)感覺到這灼熱透過布料,烙在我皮膚,燙進(jìn)筋骨,比方才那冰冷河水更讓我打起了哆嗦。 這熱度,讓人情不自禁,貪戀沉湎…… 我掙扎一下,想站起身來。 他一激靈,本能似地將我抱得更緊,頓了頓,解釋道:“你才受過重傷,不要急著活動,且再休息一會才行。” 我“哦”了一聲,忽然想到之前少曦的事,便問道:“對了,前段時間有人在雍國救下了南華公主,是你所為么?” 他一愣,局促答道:“奧,我碰巧經(jīng)過那里,還以為是你又惹了麻煩,就隨便出了幾劍,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你,才發(fā)現(xiàn)原來嫁給魏帝的鎮(zhèn)國公主竟是你?!?/br> 我?guī)滓摽诙觯瑸槭裁茨忝看慰偸桥銮山?jīng)過? 但終是沒這么問,只說道:“你救的是我jiejie,她便是真正的鎮(zhèn)國公主,我和她互相調(diào)換了身份,此事說來話長。總之我得謝謝你,她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雍國的復(fù)辟之事可就要完了?!?/br> 他哼了一聲,笑了:“你若要謝我,只怕謝不過來吧?!?/br> 我也笑,確實,從小到大,阿原救過我有多少回了呢? 我靠在他懷中,恍然之間仿佛回到幼時,與他打鬧一番后、歪在山石上一起看月亮。 自從出了歸云山,我離那個無憂無慮的山野少女已經(jīng)走了多遠(yuǎn)? 但想起晟霰和蕭朔,我還是脫離他的懷抱,慢慢站起來:“我要回行宮去了,蕭朔不知道怎么著急呢?!?/br> 他坐在原地沒有動,問道:“你,真想要回那魏國宮廷去?” 我尚未答話,他低著頭,緩緩說道:“你在魏宮,雖是皇后,其實過得并不好吧。你昏迷時,我查了你脈象,有不少寒毒殘留的痕跡,是有人想要毒害你。那個魏國皇帝,除了你,宮里還納有那么些妃嬪……你忍耐著這些,怎會過得舒心。” 我笑得難免苦澀:“這世間,哪里再找的到像歸云山那樣的地方,能讓人一直開心快樂地活著。” 他騰地站起來:“那就隨我回去!” ☆、皇陵 回去?回歸云山? 我睜大眼睛看他。 他再將我手握住:“世人皆知魏國皇后是雍國公主,魏國已難再改變支持雍國的立場?,F(xiàn)在魏國已經(jīng)援兵雍國,不會輕易撤回。你之所以嫁到魏國,不過是想要為你們雍國獲得魏國的支持,如今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你能為雍國做的也都做了,何必繼續(xù)在魏宮煎熬?現(xiàn)在你掉下水,外面的人尋找不到,便都會以為你已溺水身亡,你便可以借此機(jī)會逃離那宮中。” “不要再做什么魏國皇后、雍國公主!跟我回去!” 他果然是懂我的,知道我并不會貪戀皇后尊位或?qū)m中富貴??墒恰?/br> 他見我不說話,補(bǔ)充道:“你若放不下那孩子,我會找時間去魏宮把他帶出來給你。那孩子如今是魏國皇帝唯一的嫡子,你們在宮中危險重重,難免提心吊膽;你若帶著他回到歸云山,雖然沒有榮華富貴,你們卻可以平安自由地生活,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平安自由的生活…… 我想象著我和晟霰盡情地在山間玩耍,雖然粗茶淡飯,他卻像小牛犢一般,沐風(fēng)櫛雨,無憂無慮地長大。 那畫面,不正是我夢寐以求的么? 但腦中一個聲音在問:那蕭朔呢?就這么拋下他么? 另一個聲音說道:他已是魏國皇帝,以后要征戰(zhàn)天下;現(xiàn)在他就已有了那么多妃嬪,今后還會再有新人,他總有一天會變心,移情他人、將你丟在腦后! 難道你要像你的娘親那般,一生只盼著君王的真心,在宮中郁郁而終么? 我不由打個冷戰(zhàn),想起義父最后的囑咐:小六,不要像你娘親那樣…… 幾乎就要答應(yīng)阿原,隨他回歸云山去,可蕭朔方才抱著晟霰跪在太廟里、露著脆弱的樣子卻在眼前揮之不去。 這個男人是真心愛著我和孩子的。也許這顆真心會隨歲月黯淡,但在那之前,我舍不得離他而去。 而雍國雖有起色,卻仍未完成復(fù)國之業(yè),今后仍會有需要魏國相援之處。我留在魏宮,便可多予方便。 我搖擺不定的心便定下來。咬咬嘴唇,終是對阿原說:“我不能這么離開,雖然艱難,我須得將這皇后一直做下去?!?/br> 阿原站在高我一級的臺階上,一雙鳳眼里的火焰黯淡下去,臉龐便隱入暗中。 我看著他:“阿原,我……” 他淡淡道:“好吧,我?guī)愠鋈ァ!?/br> 我壓下心里酸楚,欲抬腳跟他走上臺階??赡_下卻仍是虛軟,竟沒能邁步,反而打了個趔趄,忙扶住臺階內(nèi)側(cè)墻壁。 阿原回頭,急道:“小心!” 他便走下來,俯身將我打橫抱起,走向那道黑洞洞的窄門:“這里太黑了,也不好走,你需要休息。而且待會要經(jīng)過墓室,你還是閉上眼睛的好?!?/br> 我便歇在他臂彎,老實地閉上眼睛。 水聲漸遠(yuǎn),周圍一片寂靜,只聽見他腳步聲,以及逐漸劇烈的心跳。 我想著身處這大膺皇陵中,就我們兩個活人,總覺得心里發(fā)毛,輕聲問:“你也害怕了吧?” 他似無聲笑了笑:“怕倒是不怕,只是覺得你比從前要重了些?!?/br> 他穩(wěn)穩(wěn)走著,上上下下,左右拐彎,十分從容。 過了一會,能感覺到來到了空闊之處。 我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遠(yuǎn)近昏暗中,幾盞長明燈靜靜燃燒,隱約看見高高穹頂下一排肅穆塑像,大約是大膺歷代皇帝的雕像,有的身著戎裝,有的高冠廣袖,或手持寶劍,或手捧芙蓉,皆是鳳目長眉,莊重威嚴(yán)。 想起昨日的噩夢,我心虛的很,趕緊又閉上了眼睛,輕輕道:“阿原,你還是先放我下來,我得拜一拜這些大膺先皇,不然實在不敬?!?/br> 阿原便將我放下,我趕緊跪倒在地,對著大膺先皇們的神像雙手合十,心里默念:“罪人之后寧丹輝,今日經(jīng)過寶地、擾了眾位先皇安眠,實在惶恐。寧氏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