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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銅盆中水洗臉,溫水觸碰臉頰、眼睛閉上的剎那,似水中氣泡浮起,腦中閃過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孔——凝翠,不就是從前那個推我掉進雍宮玉溪河的宮女么?! 我簡單梳洗完,急將此事告訴蕭朔,他已坐在桌前等我一起用早膳:“這等小事,不用記掛著,還是趁熱進些山藥粳米粥要緊。” 我見他胸有成竹模樣,便端起碗來,吃了幾勺,忽又想起來:“少曦如今怎么樣?少曦雖是容貌減損,可若是被這個奴婢遇見,只怕還是能認得出來的?!?/br> 蕭朔笑嘆一聲,將我放下的粥碗又塞進我手中:“真是亂cao心,先吃完,待我細細告訴你?!?/br> 聽他這么一說,我便安心吃起來。 想到那個凝翠可能會識破少曦身份——哪怕這個可能性很小——我就萬分悔恨當初心軟,為何不干脆讓將她淹死在河里而是從撈她出來,還放過了她,她卻并未領我的請,留到如今成了威脅。 忽然間聯想到之前蕭朔執(zhí)意要殺入詩,竟對他有了些理解。這個凝翠,當時也不過是奉了太后之命去殺我,她沒能完成任務,便逃出了雍宮,本身也算得無辜。只是她之后的行跡和行為都不是我當時能夠預料的,若知她如今會在魏宮中指認我,我那時定會不手軟地殺掉她。而蕭朔身處魏國兇險朝局,大約是見多了類似事情,且他不了解入詩,為防患于未然而要殺她,其實是一種正常的習慣;而我并不能理解,還對他發(fā)火。 站在權勢頂峰,隨口一言可以定人生死,看似風光;焉知暗處有多少瞄準自己的刀鋒呢? 想到這路,我便對他油然產生了一股歉意,伸手往他碗中夾了塊清爽小菜:“嘗嘗這個,配著粥吃很開胃。” 蕭朔瞇起眼睛看我,將頭靠過來,得寸進尺道:“如今你也終于學乖巧了,不如你喂我吃吧。” 我不理他,只伸出一根指頭戳在他腦門上,將他戳遠些,徑自吃起來。 下人撤下餐具,我便急切地看著蕭朔。說來慚愧,自我被劫走,到了北境軍營,直到剛剛想起,我才發(fā)現這段時日已將少曦的處境拋到了腦后。眼下想起來,便急不可耐要了解。 偏偏他吞吞吐吐:“你jiejie么,若說好也好好的;若說不好,倒也有些不妥……” ☆、遺孀 我見他遮遮掩掩,更是擔心,他卻仍不緊不慢地兜圈子:“我本覺得,這位大姨姐為人最是板正,不想竟也有此離經叛道之舉……” 我早沒了耐心,伸手掐住他胳膊,他立刻嗷嗷哀叫起來:“哎呀呀,你要掐便掐,為什么掐住了還要擰一圈?!” 我?guī)缀跻Q起眉毛:“到底怎么了?” 他慢慢揉著胳膊上紅印:“這個么,來報說她是有身孕了?!?/br> ???! 仿佛晴天霹靂閃過,我呆怔了一會。 再瞧著蕭朔并不是玩笑,我便揪住他咬牙切齒道:“誰干的?!你當初不是說,她在翎王府沒有危險嗎?!” 蕭朔哭笑不得,護著自己衣領:“你先別急,聽我說來。” 大意就是機緣巧合,少曦成了蕭歆書房中的侍女,研墨洗筆時偶有交談,蕭歆對她漸生好感,很快竟對她傾心相待。而少曦雖也動心,但身為侍女,還是一個暫時潛在他府中、等待復國時機的公主偽裝而成的侍女,自然不可能與他成婚。 然而……少曦現下卻有了身孕。 聽完他的話我還是不信。少曦身為雍國鎮(zhèn)國公主,教養(yǎng)尊貴、最是矜持,即便如今落魄,怎么可能甘愿在沒名沒分的情況下懷了身孕? 定是那蕭歆欺負了她! 我暴躁地在屋子里轉著圈,砰砰跺腳:“少曦向來最重禮教規(guī)矩,又總是以大局為重,她怎么可能甘愿以侍婢身份懷孕?!那個蕭歆從前不是還和別的什么女子有糾葛的么?看著就是個會糊弄女子的小白臉,定是對她用了手段!不行,我要去見少曦!” 蕭朔示意我稍安勿躁:“太子那邊已是強弩之末,不知會做出什么事情來,你若出門必須有足夠的人保護才行。現下我的人手都派了要緊差事,一時難以抽調足夠的人手來,最近你還是別出門的好。你jiejie如今雖是懷了身孕,卻仍是平安無事,不用急在此時相見;若不慎被人發(fā)覺你與她有往來,反而會給她帶來麻煩?!?/br> 我雖然著急,卻也知道輕重,想到上次被綁走關進暗室的遭遇,還是打個冷戰(zhàn),只好按捺住心情,老實呆在王府中。 少曦應是料想到我的焦急,捎來封薄薄信函。我打開一看,紙上卻只有幾個娟秀小字:平安亦心安,勿念。 透過紙背,仿佛能看見她鎮(zhèn)定從容的樣子,我雖然一肚子疑問,也終于稍稍寬下心來。 ***** 岐國使者本為魏國國書一事來試探魏帝的態(tài)度,怎奈魏帝只見了他一面就回到佛寺里不出來了,沒討到什么準話兒,只好悻悻而歸。我雖深恨洛豐平,卻迫于眼下形勢,不敢造次鬧事,只好在府中摔摔枕頭、踢踢花草泄憤。 幾場雪過去,很快到了新年。 除夕家宴隆重熱鬧,皇子皇孫濟濟一堂,連從前未曾見過的恭王妃、睿王妃也到場了。這兩位都是孀居,平日從不出門露面,因此難得一見。 恭王妃年近四十,卻不似其他皇室貴人那般保養(yǎng)精心,多年寡居的她已初顯老態(tài),倒像是尋常百姓家的婦人。她不欲與別人多話,只略坐了一會,酒過三巡便告退了。 睿王妃卻并未提早離席,仍是隨時隨分地端坐著,臉上掛笑,偶爾與旁人對飲一杯。她就那么坐在那,不突兀也不惹眼,好似她發(fā)間釵上珍珠,雖不璀璨但卻讓人流連注目。我忍不住打量了她幾眼:妝容雖不及其他人喜慶,卻顯得潔凈恬淡;整個人清清爽爽,不見一絲孀居的寂寥之相。 她對上我好奇的目光,并不回避,落落大方地一笑。我甚覺親切,便舉起酒杯來,隔著一個桌子向她祝酒。 蕭朔本在與禮王隨意聊些養(yǎng)馬的訣竅,回頭看見我與睿王妃遙遙對飲,便微倚著我對她笑道:“三嫂,懷玟和懷珊近來還好么?上回懷珊跟我說想學射箭,我已給她找了個好師傅?!?/br> 睿王妃笑著指指正在邊上玩鬧的一群孩子:“她們在那邊玩呢。女孩子家哪里要學什么弓箭,難道以后還要上戰(zhàn)場不成?我已訓了她,她如今老實學女紅呢。你也是,聽風就是雨,她不過一時覺得新鮮那么一說,怎么就把師父找好了?!?/br> 蕭朔認真道:“我答應了侄女的事情怎么會怠慢!她若還想學,盡管告訴我,等我閑下來,我親自教她。” 睿王妃淡淡一笑,似意有所指:“七弟,你哪里還閑的下來?該做的事情一件也少不得。” 蕭朔隨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