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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許,那些事已過去幾十年早該放下,不該由你繼續(xù)背負,記住你答應(yīng)過爺爺?shù)摹!崩先诵牢坑謸?dān)憂。 祖孫三人又說了許多,大多是祖父說著,姐弟二人聽著,他們心里明白,祖父在交代后事。 “陌兒,我雖不是你的親祖父,而你爹也該喚我一聲舅舅,但于我而言,他既是我的外甥也是我的兒子,你便是我的孫兒,你可明白?” 十二歲的少年跪行往前,執(zhí)起那雙曾妙手回春如今卻如枯柴一樣的手,拉過覆于面上,與往常一樣撒嬌輕拱,哽咽道,“陌兒的爺爺只有您一個,您說的陌兒都記住了?!?/br> 老人欣慰笑了,愛憐地摸著孫兒的頭。 “你們先下去,爺爺想獨自陪陪你們祖母。” 姐弟二人應(yīng)聲起身,慢慢走出了屋子,房門合上將他們隔絕在外,自此后便是天人永隔。 手持書卷卻一字未入眼的景熠被膝頭的涼意拉回神志,他垂首望去瞧不見她的臉,隨即探手撫上她的眼。 指尖沾濕,他怔住。 她都夢到了些什么,竟是哭了。 一夢黃粱自是有醒來之時,在他的指尖觸碰到她臉上時,許離憂的夢也結(jié)束了。 此時馬車忽然一個顛簸,她睜開了眼,起初眼前蒙蒙的,她隨后揉了揉眼,眼睛恢復(fù)清明后才驚覺有異。 她是躺著的。 入眼的上好衣料,順著望去是掩在袍下的長腿,青白長靴…… 意識回籠,許離憂猛然驚,而此時正巧景熠俯身,于是一場意外的碰撞便發(fā)生了。 “唔……”下巴被撞,世子爺悶哼一聲。 “你……我瞧瞧?!?/br> 作為肇事者的許離憂快速退到一邊,聽到他的抽氣聲,先是一愣,看見眼前人俊眉微蹙,手抬著下頜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她趕忙扒開他的手查看。 看著‘外傷’并不嚴(yán)重,是略微泛紅,看他的樣子該是‘內(nèi)傷’不輕。 “嘴張開我瞧瞧?!惫烙嬍且У缴囝^了,她擰眉湊近,手輕輕抬起他的下巴。 淡淡的藥香撲面而來,景熠睜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玉顏,黛眉微蹙,呼吸清淺灑在他的脖頸上,他怔怔望著,連痛也沒那么強烈了。 兩人并非正面相對,只要他已扭頭便會碰到她。 “我讓你張嘴。”下巴上的力道驟然加緊。 隱隱帶著不耐的聲音卻如清泉流過般沁人心脾,深邃的黑眸染上暖意,聽話地將嘴巴張開,舌尖的痛意也被心底的泛起的不明感覺給壓制住。 他張著嘴,不眨眼地望著她。 許離憂瞧見他舌尖的傷口后又緊了緊眉,創(chuàng)口不小,由此可看出她方才的力道不輕,眼看血從舌尖冒出,很快將嘴唇也染紅了,她趕忙找出身上干凈的帕子擦拭。 “將舌頭伸出來些,需得上藥才能止血。”帕子很快被染紅,她內(nèi)疚地對上他的眼,而后快速撇開,從身上的小袋里翻找出止血藥。 世子爺依言伸長了舌頭。 折騰一番后總算是將血給止住了,但結(jié)果可苦了世子爺,舌頭縮回去也不是,舌尖上著藥,到了嘴里可就毀了,伸出來片刻便覺口水止不住就要從嘴角流出來了。 他可憐地對著努力憋笑的始作俑者眨眼求救。 “能見到世子爺您垂涎三尺,著實有幸?!痹S離憂忍不住,終是低笑出聲。 世子爺毫無形象可言地哀嚎了一聲,待要不管不顧將舌頭縮回去時,下巴又被箍住,他苦笑地望著她。 見他想說話,許離憂惡狠狠道,“舌頭不許動,否則前功盡棄?!?/br> 說話間也沒再捉弄他,許離憂重新拿了條絲絹墊在他的舌頭下,順便將他的嘴角也給堵了,在舌尖血液凝固前正好可以攔住口水流出。 一切就緒后,許離憂未再看多看他一眼,半掀了車簾往外望去。 駕車的云崖聽到動靜,扭頭看來,“許大夫,主子可還好?!?/br> 方才他真切聽到了主子的‘慘叫’聲,聽聲音似乎有些慘烈,主子最是能忍,他還是頭一回聽到主子這么慘痛的聲音。 許離憂忍著笑意道,“你家世子爺忽然對黑白無常的長舌頭起了興趣,有意學(xué)一學(xué)。” 黑白無常的舌頭?云崖狐疑待要往馬車?yán)锟矗鋈灰坏烙娘L(fēng)從車廂內(nèi)飄出,簾幕微動,他后背生寒,趕忙回頭專心駕車。 “馬車比騎馬稍慢一些,許大夫先在車內(nèi)歇一歇,估摸著再過小半個時辰便能到羽靈山了。” 頭也不敢回的云崖道出這么一句后便揚起鞭子加快了速度前行。 許離憂偏頭四下看了看,這是一條管道,路面較寬,路上卻無動靜,好像就只有這一輛馬車的響動,難不成落在最后了? 放下簾子回到車內(nèi),她靠在車壁上看著不知何時已背過身不給她看的景熠,笑問,“口水流出來了?” 半晌沒有動靜,她知他是惱了。 也是,他何時這么丟過臉,也只是在她面前會如此狼狽,想來若是別人根本沒法子近他的身,更別說還讓他傷了舌頭。 他待她卻是包容了許多,也忍耐了許多,被她傷了也忍著。 如此一想,剛壓下去的內(nèi)疚又涌了上來。 “方才我睡得沉了些,醒來有些犯迷糊,并非有意傷你?!?/br> 聞言,景熠終于僵硬地轉(zhuǎn)過身,一雙眼緊鎖在她身上,許離憂這才注意到絲絹早被他取下,而他的舌頭也縮了回去。 見他抿唇不語,許離憂正色道,“你還是微微張口較為妥當(dāng)些,那藥粘在傷口不易脫落,但碰到吐沫會化開,很苦的。” 聽到她的關(guān)切之言,景熠僵硬的面色化開,,目光依舊落在她面上,微微啟口,“方才你哭了。” 他很篤定。 許離憂的目光下意識掃向他的膝上,默了默后不以為意聳肩道,“或許是夢見逝去的親人了,醒來便忘了?!?/br> “眠兒,對不起……”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卻不再你身邊。 馬車內(nèi)有一瞬的寂靜,變得有些壓抑。 而后許離憂抬眸一笑,“你不欠我什么,更無須歉疚,過往不過是因緣際會的萍水相逢,離散終不能幸免,人都是往前看的。” 過去的讓它煙消云散,再見便同陌路,或有緣得以重新相識相交,卻再也不是當(dāng)初的樣子,各自有了思量。 景熠聽懂了她的話外之音,忽覺舌尖更疼了。 “我睡了多久,為何這道上都無人了?”許離憂岔開話頭,暗想該不會是影響她,他故意讓云崖減速才致使落到最后的。 黑眸中有得逞的精光一閃而逝,世子爺不緊不慢地為她解惑。 “你只睡了半個時辰,道上冷清倒也平常,是我記錯了,明日才是狩獵開始的日子,也怪云崖糊涂沒提醒我,這才來早了一日?!?/br> 記錯了……許離憂一時無言以對。 壓了壓怒火后,她才盡量保持心平氣和道,“世子爺您一個不小心記錯日子,我們今晚便要風(fēng)餐露宿了?!?/br>